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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外,尤归带兵策马赶到时,看见一人屈膝跪着,左膝中了一箭,血顺着箭矢流淌,长阶上倒下了一批禁军。
夜色朦胧,李匮看见又一批士兵到来时,他长矛撑起一边身体,想着决一死战。正当李匮往下俯冲时,站在士兵前头的女子持枪攻入叛军内部。
是救兵!李匮眼眶湿热,长矛砍断箭杆,奋起冲去。
长矛迎面攻上,杨廉抻剑锋偏转,他纵马避开。
大殿内没有点烛火,寒风吹着殿门摇摆,殿内没有一人。杨赋世孤坐龙椅,两只手搭在拐杖上,老眼看着殿门上闪动的火光,刀光剑影下,门上溢出一滩血。
他在等,等太子会不会为了皇位弑父。
一门之隔,两方天地。冰彻入骨的雪在发上凝结成霜,李匮腰间中了数箭,宛若刺猬般趴在地上。他还想起身,长矛刚挥出去时,手就松开了。李匮死了,禁军犹如无头苍蝇般挨着殿门。
杨廉抻翻身下马,待迈步上长阶时,听见後方马蹄纷乱。他回身,从衆多将士里看到了尤归,她披着银甲,长枪负于身後鹤立。
他们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一路从正门厮杀到这,尤归身後的士兵不多了。反观杨廉抻,围在前面的士兵一排接着一排。
“十载,只要你按兵不动,你刚刚杀的人,孤可以当做没有看见。”
“殿下,你当知晓,我的目的不止于此。”
杨廉抻的指尖嵌入了掌心,微末的刺痛让他瞳孔赤红,“你想要孤的命。”
这声音很轻,尤归隔着排排士兵,还是看懂了他的话。她翻身上马,不再犹豫,持枪往前排士兵扫去。
後排的弓箭手做着准备,就等太子一声令下。掩在袖子里的手始终未拿出,杨廉抻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形移动,心口仿佛被人左右拉扯,他该要放箭麽?
“殿下。”
前排的士兵倒下大片,女子招式势如破竹,弓箭手催促道,“再这样下去,兵力经不起耗。”
斜後方有人带兵前来,萧倚奇看见了尤归,二话不说纵马扎进人海。场面越发混乱,这猛烈的攻势让前排士兵後退半步。
“殿下!”
“放箭。”
这一声,杨廉抻仿佛用完了气力。
箭雨落下,士兵齐刷刷倒了一排。尤归抄起地上盾牌举至身前,艰难迈步。他们这一方不久後处于弱势,几个士兵踩过地上尸体持剑砍来。
尤归闪身避过,一边躲着箭雨,一边用盾挡住叛军的刀剑。一支箭矢擦着耳廓飞过,瞬间火辣辣的疼。
压上来的叛军,萧倚奇擡腿踹开,长矛横穿士兵心胸。
杨廉抻拔剑亲自上阵,长剑裹着寒风拂过萧倚奇甲衣,左右士兵将他团团围住。萧倚奇将长矛换到左手,身体腾空跳起,踢了过去。
後方利刃袭来,萧倚奇应接不暇,背上挨了一刀。冷风逮住洞口灌入,萧倚奇咬牙应对。
箭雨停了,尤归扔掉盾牌,见萧倚奇被围困。她长枪掷出,後排士兵闪开一条道。尤归拔出匕首,与萧倚奇打着配合。
杨廉抻以一敌二,尤归这处应对的士兵少,她身形敏捷,旋身避开剑锋,匕首往男子胸口刺去。
男子大掌按住尤归手腕,她抽不回来,只好擡腿踢向他的腕骨处。尤归的招式,杨廉抻都躲过了。
天上飞雪越下越急,俩人发间白了一片。杨廉抻松开了她的手,得到反击的空隙,尤归反握住匕首迫近。
空气突然归为静谧,尤归瞳孔皱缩,她以为杨廉抻这次也能躲过,可男子抓住了她的手,将刀刃在心口处定住,毫不迟疑地送入心胸。
尤归感到一抹猩红血气激入胸腔,她愣怔住,模糊的明黄身形在自己面前倒下,男子的声音还在耳侧回荡,“十载…孤这条命,可否换你一次原宥?”
大雪纷飞,尤归僵在原地,血蔓延至脚踝。太子倒下,叛军一时乱了阵脚。
此时,只见一人疾步而来。他捡起匕首收起,看尤归还失魂般站着,邹时将人打横抱起。在李山菁的护送下,远离此地。
尤归手上的血是冷,那股滑腻让她心里不适。邹时找到一处僻静的偏殿将人放下,把匕首放到她脚边。
“阿归,你且听我说。”邹时放慢语气,“无论外面发生了什麽,都先别出来,太子的事我来处理。”
“邹时……”尤归回神,瞳孔血红,说话时唇齿打架,“我杀了太子…他们都看见了……”
“我知晓。”邹时拥住她,轻抚着柔声道,“不怕,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