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陌生的环境,我却觉得平常得有些过分了,就好像我曾经也是这样。
曾经?
这里,会和我一直苦思冥想的空白过往挂鈎吗?
可我的空白曾经好像没有维吉斯,也没有江如。
就只有,我吗?
明明是比圣西亚要安全暖和许多的地方,我却睡不了一个安稳觉。一闭上眼,我就好像还在圣西亚,和维吉斯和江如躲在一处等待末日的来临,可每每在江如和维吉斯出现在我脑子里的时候,我的身体各处都会传来莫名其妙的强烈痛意,它们像虫一样爬遍我的身躯,不停地往我脑海深处撞去,将江如和维吉斯从我脑中强硬地挤了出去。
好痛。
脑袋好痛,手腕四肢都好痛。
还有。。。听不清楚的混乱的人声,那是谁?他们在说什麽?
我看不见,也听不清。
“江如。”我猛地睁眼,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四肢疲弱无力,急促的心跳吵得我难以平复呼吸。
“纪林?”逢生轻声唤了我一声。
我像在圣西亚一样缩在床的一角靠着墙,看着手腕上红棕色的痕迹还有身上各处的疤痕,愣愣地没有说话。
“逢生,”许久,我哑着嗓子开口,“你知道这是什麽吗?”
“。。。。。。我不知道。”逢生侧头,目光静静落在我的手腕上,轻声回答。
我将手腕内测的痕迹展示给他看,又指着其他凹凸不平丶密密麻麻的疤痕,茫然问道:“这些怎麽会出现在我身上?是本来就在我身上吗?”
逢生目光沉沉地落在我的手腕上,抿唇一言不发。
我努力地试图搜寻相关的记忆,可每到一个节点,我的回忆就打成了一个结,它绞得我脑门突突地疼。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遗忘也不一定是坏事。”逢生冲我浅浅一笑,他嘴角一勾,眉眼一弯,脸上的皮就挤在一堆,其他多馀的皮脱离了脸部的骨骼,松松地垂挂着,衬得逢生整个人皱巴巴的。
“对了,你刚刚说,江如?江如是谁?”默了片刻,逢生再度开口询问。
“是我的好朋友,非常非常好的朋友。”我手覆上那绿镯,试着挤出一抹笑来,说出的话音里带着隐隐约约的哭腔:“不过,我应该见不到她了,有点可惜,我连她长什麽样子都不知道。”
“我猜,应该是蓝色的,又闪闪发光的。”逢生说。
“是吗?”我看向他,顺着他的话继续道:“那应该很好看。”
逢生点了点头,他又问:“你在圣西亚过得好吗?”
“好,虽然那里没这里这麽安全,但对我来说就是很好,可是,可是。。。。。。”我抱着腿,下巴搁放在膝盖上,闷闷地说:“圣西亚没了,人也没了,江如也没了,还有维吉斯,都不见了。我本来也应该不见的,不知道为什麽一睁眼我就在这了。好巧,这里也叫圣西亚。”
逢生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半晌後,他低头笑了一声,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挺好的。”
好像有什麽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逢生为什麽用一种奇怪又严肃的眼神看着我?
脑袋变得好重,晕乎乎的触感撇都撇不开。
不知何时逢生的衣袖被我扯住,我听见自己在说:“你有看到江如吗?一个蒙着脸和我一样高的女孩,我在找她。”
我在自己絮絮叨叨的声音里回过神来,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不对劲的是我。
我迷茫地睁着眼,慢慢地看了看四周,不是我所熟悉的圣西亚。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急促,我松开逢生身上过于宽大的衣袖,使劲地眨着眼睛,挤去厚厚的酸涩,失魂落魄地回到床边,看着屋外阴暗的叶片,将自己埋了起来。
这个圣西亚,没有江如了。
又剩我一个人了。
又?
为什麽会是又?
我想不明白。
逢生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也不爱出门,反正自从我进来之後我没有看他出过房门一步。他瘦得过于恐怖,整个人几乎是连带着皮挂在堪堪承重的骨头上,走动间,松松垮垮的表皮会跟着在空气里一颤一颤。
“逢生,你也是来这治病的吗?”我紧盯着逢生,生怕他一个不察走着走着将自己摔过去,耗心地指了指被我遗忘在一旁的轮椅,“要不要用这个?”
“治病?”逢生闻言,上床的动作一顿,他眯着眼睛朝我看来,眼神有些奇怪,“他们这麽和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