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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通灵仪式与婉仪的残忆（第2页）

失去孩子的巨大悲伤和被背叛的彻骨寒意，如同海啸般将凌红云的意识彻底淹没。她甚至能感受到赵婉仪当时的绝望——那种连哭都哭不出来的麻木，心里像被生生挖走了一块，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大洞，冷风从洞里灌进去，冻得她灵魂都在抖。

画面再次切换。

黑暗的雨夜，河边。雨下得很大，豆大的雨点砸在河面上，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河水黑沉沉的，像一张张开的、要吞人的嘴。河边的柳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枝条疯狂地晃动，像无数只挥舞的手。赵婉仪浑身湿透，头紧紧贴在脸上，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的身体冷得抖，却感觉不到冷，心里只有一片死寂的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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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脚，一步步往河里走，冰冷的河水漫过她的脚踝、小腿，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往骨髓里钻，可她却像没有知觉一样，依旧往前走着。她想就这样沉入河里，让冰冷的河水带走所有的痛苦和记忆，让一切都结束。

就在这时，陆安的身影从柳树后面走了出来。他撑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嘴角那抹熟悉的、带着蛊惑的笑。他的声音带着雨水的回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地钻进赵婉仪的耳朵里：“姑娘，死了多容易啊，闭上眼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你的孩子呢？他白死了吗？你的委屈，你的痛苦，谁会知道？王敬德会和知府千金过着幸福的日子，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会享受荣华富贵，而你，只会变成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柄，变成王家和赵家都想抹去的污点。”

“你甘心吗？”陆安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更强的蛊惑力，“我可以帮你，帮你报仇，帮你让那些伤害你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让他们也尝尝失去一切的痛苦，让他们永世都活在诅咒里！”

极致的恨意如同野火，被陆安的话瞬间点燃，彻底烧毁了赵婉仪心里最后一点软弱和悲伤。凌红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将灵魂都燃烧殆尽的仇恨——那是对王敬德的背叛、对赵父的绝情、对王家的报复，所有的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藏在赵婉仪的心里，只等着复仇的那一天。

……

赵婉仪用了陆安给的符咒，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原本温婉秀丽的眉眼变得普通而寡淡，再也没有人能认出她。她以“阿翠”的名字，应聘成了王府的婢女，穿着粗布衣服，每天做着最粗重的活计：扫地、端茶、洗衣、做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每天都会经过王敬德的书房，听到里面传来他和知府千金的笑声，看到他们的孩子绕着院子跑，那孩子的眉眼像极了王敬德，每次看到，赵婉仪的心都会被针扎一样疼。她把那支王敬德当年送她的桃花藏在贴身的衣袋里，桃花早已枯萎，花瓣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可她还是每天都拿出来摸一摸，像是在触摸那段早已逝去的温暖。

深夜里，她对着那支枯枝无声地流泪。恨意在孤独和痛苦中一点点酵、扭曲，变得越来越浓烈。她看着王敬德的幸福，看着他对别人的温柔，心里的仇恨就多一分——凭什么他可以忘记一切，过得那么好？凭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痛苦？

凌红云仿佛也尝到了那十年的酸楚和煎熬，那种爱恨交织、近乎疯狂的痛苦，像一杯毒酒，赵婉仪每天都在喝，却又舍不得放下，只能任由毒素一点点侵蚀自己的神智。

……

最后…是最血腥、最黑暗的记忆！孩童熟睡中天真无邪的脸…一下又一下…温热的血液溅在脸上、手上…最初的恐惧和挣扎很快变得麻木，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执行任务般的机械感，最后是剖出那血淋淋的心脏。

七个孩子…靠着他们的天真以及信赖，逐一…看着他们失去生机，眼神变得空洞，赵婉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一片彻底死寂的、疯狂的黑暗。凌红云的意识仿佛也被那血腥味和杀戮的麻木感污染，一阵阵反胃和极致的恐惧涌上来。

最后的一幕：昏暗的密室，七个小小的心脏在青铜碗中微微搏动，混合着特制的朱砂和她的血，被研磨成浓稠腥臭的黑红色墨汁。赵婉仪用自己的手指蘸着那墨汁，在一张特制的、散着邪气的兽皮上，一笔一划地书写着那恶毒的血婚契约。每一笔落下，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和一种诡异的、献祭般的快感。书写完成的那一刻，她抬起头，脸上沾着血污，眼神却亮得骇人，充满了疯狂和毁灭一切的快意…

这些极端负面、痛苦、血腥的记忆碎片，如同失控的高列车，接连不断地狠狠冲撞着凌红云的意识。怨恨、痛苦、绝望、疯狂、杀戮带来的麻木…各种极致的负面情绪如同滔天巨浪，一浪高过一浪，疯狂地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心神屏障。

秦越通过共生符传递来的妖力如同在狂风巨浪中死死固定住船身的锚链，虽然能保证船不被立刻掀翻，却无法完全抵消那巨大的冲击力。凌红云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灵魂仿佛被扔进了绞肉机，每一次情绪的冲击都带来真实的、撕裂般的痛楚。她苦苦支撑着，牙龈都快咬出血，依靠着最后一丝清明，努力在这些混乱的记忆中搜寻着…搜寻着那一丝可能存在的、不同于纯粹怨恨的线索…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黑暗和疯狂彻底吞噬时，记忆的洪流似乎终于到了尽头。那些血腥恐怖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破碎…

在一切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捕捉到了一幅极其短暂、却与其他画面格格不入的碎片——那似乎是在契约书写完成之后、力量反噬之前极其短暂的一瞬。赵婉仪瘫倒在冰冷的地上，周身被强大的邪异力量环绕，脸上疯狂的神色稍稍褪去，露出底下极度的疲惫和一种…空洞。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地望向虚空，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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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残存的意识链接，凌红云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缕微弱的、几乎被滔天恨意彻底掩盖的思绪波动——不是一个恶毒的诅咒，也不是胜利的宣言。

而是一个极其微弱、带着一丝茫然和无法置信的…疑问。

“…敬德…你…可曾…真的…记得我…？”

在这疑问之下，更深的地方，如同被万丈冰山镇压在最底层，闪过一抹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亮光——那是一种被仇恨折磨了三百年来、早已扭曲变形、却从未真正熄灭的…深入骨髓的爱恋，以及…一丝被绝望掩盖的、对那份早已逝去的、最初温暖的…眷恋？

但这丝微弱的波动出现得快，消失得更快！几乎就在凌红云捕捉到它的瞬间，那无尽的、积累了三百年的怨毒恨意如同被触怒的凶兽，出了更加狂暴的咆哮！更加凶猛、更加黑暗的负面情绪洪流猛地扑来，瞬间就要将那丝微弱的亮光彻底碾碎，并将凌红云的意识也彻底拖入永恒的黑暗！

“呃啊——！”凌红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意识屏障瞬间布满了裂纹！

一直全神贯注守护的秦越猛地睁开了双眼！

熔金的竖瞳中寒光爆射！他没有任何犹豫，一直蓄势待的妖力瞬间爆！

并非强行对抗那怨念洪流，而是化作一股极其精妙、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最灵巧的手术刀，精准地切断了凌红云的意识与那怨念源头之间的脆弱连接！同时，一股精纯而温和的妖力顺着共生符汹涌而入，如同温暖的潮汐，瞬间包裹住她即将破碎的意识核心，强行将她从那可怕的记忆漩涡中“拽”了回来！

“噗——”

凌红云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向前一倾，一大口鲜血直接喷在了面前的地面上，血迹在惨绿光线下显得黑。她的脸色苍白如金纸，看不到一丝血色，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眼神涣散，充满了痛苦，仿佛魂魄还遗落在那个恐怖的时空之中。

一直在旁紧张注视的赵峥和王晚下意识地想冲过来，却被秦越制止。

秦越迅跃到她身边，伸出爪子，冰冷的肉垫轻轻按在凌红云的额头。一股更加精纯平和的妖力缓缓渡入，护住她受损的心脉，抚平她脑海中仍在剧烈翻腾的痛苦记忆余波。

过了好一会儿，凌红云涣散的眼神才慢慢聚焦，剧烈的喘息渐渐平复。她看向秦越，想说什么，却不出声音。

仪式强行中断，她元气大伤，但总算…活着回来了，并且带回了或许至关重要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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