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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地府之行（第2页）

凌红云平静地注视着她，缓缓说道：“我是受王赵两家后代王晚、赵峥之托而来。告诉你几件事。”

“第一，操纵血契、利用你怨恨的道士陆安，已神魂俱灭，永不生。”

赵婉仪的瞳孔猛地收缩。

“第二，血契已彻底瓦解。王晚和赵峥手腕上的红绳诅咒已然消失，他们获得了自由，离开了家族，开始了新的生活。”

她那空洞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一点极其微弱的波动，但是很快便也沉静了下去。

凌红云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说出了最关键的话：“第三，我在地府，见到了王敬德。”

“王敬德”三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中了赵婉仪！她整个魂体骤然僵住，连血水腐蚀的痛苦仿佛都瞬间忘却了。那双死寂了三百年的眼睛，猛地爆出极其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怨恨，有不敢置信，还有一丝深埋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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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赵婉仪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破旧风箱，“他……还在？他没有……轮回？”

“他在。”凌红云肯定地点头，“他一直没有轮回，滞留在地府，守在忘川河边，奈何桥头。他说，他在等一个人。他想亲口对那个人说一声……对不起。”

“……”赵婉仪彻底呆住了。魂体停止了颤抖，只是僵直地立在血水中，任凭血浪拍打。三百年的恨意，如同建立在流沙上的碉堡，在这一句“对不起”面前，开始剧烈地摇晃、崩塌。

凌红云继续说道：“他说，当年他被家族囚禁，与你断绝联系，并非本意。他直到死前，才从旁人口中拼凑出真相，知道你受了多少苦，知道你失去了孩子……巨大的悔恨吞噬了他，让他郁郁而终。他滞留地府，甘受刑罚，只为等你，等一个亲口向你忏悔的机会。”

“他说……若有来生，他愿倾尽所有，赎清罪孽，换你一世安稳喜乐。”

凌红云的话语，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剖开赵婉仪被怨恨冰封了三百年的心。她想起那个春光明媚的庭院，想起紫藤花下少年温柔的承诺，想起得知怀孕时的欣喜，想起被迫分离的绝望，想起孩子流失的痛苦，想起十年为奴的煎熬，想起手刃孩童时的疯狂……最后，所有的画面又回到了年轻的王敬德手拿着定情玉佩眉眼笑看着她。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仿佛要撕裂魂体的尖啸，从赵婉仪的口中爆出来！那尖啸里没有怨恨，只有积累了三百年的委屈、痛苦、悔恨，还有那份从未真正熄灭过的爱意。尖啸声在血池地狱里回荡，血池里的血水因为她的情绪波动而剧烈翻腾起来，无数的气泡从水底冒出来，破裂时出“砰砰”的声响。

滔天的怨恨之气从她魂体中疯狂涌出，却又在涌出的瞬间，被巨大的悔恨之泪冲刷、溶解。血池地狱的血水因她情绪的剧烈波动而翻腾不息。

她哭了，魂体流出的眼泪是纯净的灵光，滴落在污浊的血水中，出“滋滋”的声响，竟短暂地净化了一小片血水，让那片区域的血水变得清澈了些。

她错了。她为了报复，却害死了七个无辜的孩子，诅咒了两大家族数百代后人，让自己和真心相爱之人承受了数百年的折磨和分离！这复仇的火焰，最终灼伤的，是她自己和她最在意的一切。

“我……我错了……”赵婉仪瘫倒在血水中，泣不成声，魂体变得更加透明，但那不再是虚弱，而是一种释然和解脱，“敬德……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那些孩子……对不起王家和赵家的后人……也对不起自己……”

笼罩在她魂体上那层浓郁的黑红色怨气，随着她的忏悔，开始迅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却悲伤的灵光。

凌红云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酸。她知道，赵婉仪的执念，终于化解了。这场跨越了三百年的悲剧，终于看到了落幕的曙光。

就在这时，接引鬼差冰冷的声音传来：“时辰已到。”

凌红云最后看了一眼伏在血水中痛哭的赵婉仪，转身跟着鬼差离开了血池地狱。接下来的安排，需要地府方面的协调，但她相信，有了赵婉仪的悔悟，奈何桥边的那场相见，应该不会太远了。

返回阳间的过程同样冰冷而迅。当她的神魂重新归位，睁开眼，看到的是出租屋熟悉的景物，以及窗外江市阴沉的天空。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地府的阴冷，但更多的是人间特有的、混杂着烟火气的生机。

秦越依旧蹲在窗台，熔金的竖瞳正静静地看着她，似乎从未移开过。

“如何？”他难得主动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凌红云揉了揉依旧有些胀的太阳穴，轻轻吁出一口气：“她……悔悟了。”

秦越闻言，只是极轻地哼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凌红云看着他的侧影，心中却远不如表面平静。地府之行的沉重，赵婉仪痛哭的场景，依旧在她脑海中回荡。化解一段跨越三百年的仇怨，竟如此艰难，又如此……令人唏嘘。她拿出月老令，开始构思如何向月老殿汇报地府之行的结果，并为下一阶段——促成那场迟到了三百年的相见——申请必要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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