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了
“你怎麽……”
玉姝轻声说着,谨慎审视一番四周,再将视线放在楚生身上。
还记得宗门大比上和他见面时,这人还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丹凤眼狭长周正,长发高高束起,一身墨色锦袍站在谢雅容身边,显得倨傲而沉闷。
眼下却像个逃难的。
也是,从金府逃出来必然艰难重重,不难猜他经历了什麽,师父惨死,同门重创,自己也朝不保夕。
楚生收敛起眸中的震惊,大步朝玉姝二人跑来,随後俯首略行了个小礼,打断了玉姝的问话:“神女大人,请为我师父报仇!”
他的左腿有些跛,跑起来不甚轻松,大约受了重伤。
玉姝擡手将他扶住,轻声安慰:“来龙去脉我们已经知晓,他们已经带着天玄馀下弟子逃离衍天,你也先随我离开。待将原委上报上清,此事必不会轻易揭过。”
楚生轻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我不能就这麽回去,至少要把师父的仙躯带走。衍天已经沦落至此,免得师父留在这里遭魔族白眼丶践踏。”
玉姝没出声,出乎意料的,游褚踏出一步。
“不行。”
游褚上前一步,轻轻将玉姝拉至身侧,直视着楚生,面色冷漠,“情况危急,你最好现在跟我们回去。”
玉姝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师弟很少有这样强硬的时候,他多半时间都在听她和别人说话,然後默默行动,很少有插手的动作,眼下却直接横插她和楚生之间。
他有些不安。
楚生一愣,像是没想到这位“背景板”有说话的时候。
他分明慌了神,却依旧保持理智,声量大了些念道:“弟子知道这个要求不是时候,但请神女大人给个机会,只要给我一把武器一些符咒法器,我一人足矣,弟子只求这一件事!”
三人以一种诡异的站位在此地协商着,楚生左右避不开游褚,于是也生了几分气性,怒视着游褚,不断扒拉着往他身後的玉姝看,只求她给自己一个机会。
游褚寸步不让,他这个病患自然比不过,而玉姝在後面哑口无言,看着师弟宽阔的背影,眉心一跳。
“够了!”
趁着游褚愣神转身之际,楚生“扑通”跪地,也顾不上腿伤,神情肃然,颇有几分誓死同归的意思。
“既然不成,弟子烦请神女将这信物带回,不必等我一同离开。”
玉姝接过他奉上的东西——一粒留影珠。
“这里面有金木行与一个神秘人的对话,我意外见到不过并不完整。但足以证明他与人同谋反叛之事。稍加研究或许可以找到那人。”
楚生撑着伤腿站起来:“弟子去了,神女大人,告辞。”
“慢着。”
玉姝左右不忍心,但顾及到尚在潜伏拖延的连城妄,还是走不开。既然不能帮忙,就给他些法器傍身。
“这些你拿着,眼下金木行抽调这麽多人手来搜捕我们,想来宗门守备不会太严格。不速去速回。”
玉姝郑重托住青年握剑的手,“我们会在南岸等你,切记,只有半个时辰。”
她思量了一会儿,也许拖住金木行半个时辰还有机会,多的不好说,毕竟那家夥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如今实力暴涨,连她都看不出这老头的修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楚生双手握剑,将玉姝给他的回元丹丶生肌丸通通塞进嘴里,也不耽搁提剑走人,脚下生风,腿伤已经有好转的迹象。
不过并非痊愈,只是暂时的提升。
目送楚生消失在巷尾,玉姝转头往回走,目标明晰了很多。
“走,时间不多了。我们回去找师兄,在西边制造点动静,把人都吸引过来,楚生那边行动就会更顺利。”
游褚此刻又没了戾气,安生跟着玉姝,只是眼底时不时变换的瞳色彰显着他的不稳定。
今夜注定不一般,玉姝她们和金木行大概要闹个你死我活,否则不可能离开。
行至金府附近,玉姝终于连上了连城妄的传音:“楚生去天玄捞萧掌门的遗体,顾羡知他们大约已经送弟子离开了。後顾之忧已除,不如闹出点动静来,和金木行拼一把。待半个时辰之後如果楚生还没有出现,我们就走。”
“呜呼~那我去烧了他的屋子。”
“……”
这种动静倒是也有点太大了。
说好了,玉姝与游褚立即行动,寂静的夜里,两人一露面就被发现,有尾巴悄悄跟上。慢慢的,身後聚起了一小队人,得到消息的其他黑衣人也在赶来的路上,左右两边夹道冒出许多身影。
月色下,不疾不徐的身影奔跑起来,无数人形成一个混乱的队伍,掠过屋脊,踩在民居的青石砖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闷响,途中踩落些稀碎的石块,咕噜噜滚落在地。
“抓住他们,赏金万两!”
街巷空空荡荡,成了黑衣人通缉玉姝几人的专场,没有人出来大骂是谁踩坏了他家的房顶,或者应该说,没有活人。
整个衍天大约都在金木行的掌控之中了,不仅仅是一个小小吴国,他大约又一次接受了和鬼族的合作,鬼气侵袭下尸横遍野。若是为此担惊受怕了後半辈子的金老太爷出来,恐怕要再气死一次。
玉姝一个劲在前面跑,後面一溜烟的人跟着追,直到溜不动了,他们才停下,而这里正是刚刚混乱打斗的地方。杀意腾腾的黑衣人将他们俩团团包围。
与此同时,北边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不可谓不热闹。随着一声巨响,金家库房轰然倒塌,一道雪白的身影腾空而起,身後跟着一大帮子人,来的正是这个方向。
他竟然真去放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