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褚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迈步靠近将一把神行符和丹药塞进楚生怀里,动作随意而透着一股不耐:“向南走离开这里,去上清。”
“你一个人把他们都杀了?”
楚生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里透着震惊,要是他看见了金木行大概会更惊讶,但夜色正浓。
游褚没理会他,扭头走了,他还要处理金文怡这个大麻烦。想来师姐不会让她死,但金府又被连城妄烧了,此刻该送她去哪?
游褚想到了一个去处。
他施术将金文怡带走,踏着寒风赶到一处僻静的宅院,此地距离金家府邸不过两条街,周围却没什麽商铺,是一条狭窄的後巷。
他打量着眼前荒凉破败的老宅,本该消散的记忆悄然浮现,他想起来的东西更多了,这里是金老太爷还在世时安排暗卫的地方,也是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大约四十年,他为金家做了不少事,他这个暗卫队长。
细想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游褚摇摇头清空思绪,他没有开门,翻墙进去了,院落里空无一人,蛛网密布。条凳断了条腿被随意丢弃在角落,葡萄架上挂着枯藤。
从前这是僞装,不想让人看出此处有人居住,往後怕是真的没人了。游褚打算把金大小姐放在这里,等她醒了不至于找不着方向。
然後,游褚思索着,他应该回去和师姐汇合吗?苍翎实力不容小觑,他很担心,但他答应要留在这里稳住局面。
他陷入了沉默,坐在破旧的院墙上发呆。若是师姐出事了,他便等不到师姐了,比起在这里什麽都不做空等,还是应该回去找师姐更好一些吧。
游褚打定了主意,迈步往南边走。
突然,身後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动作不大,如尘埃落地般,但游褚刹那间便绷紧心弦,瞬间感受到了极其不祥的气息。
他俯身一阵腾挪闪开原地,堪堪躲过了那些细密的攻击,回头看,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男人正踏空而来,面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细看眼神却很冷淡,手执一把折扇。
这人很是眼熟,但游褚一时没想到他熟悉在哪儿,毕竟有更重要的事——他大概就是那个幕後黑手。
浓郁的鬼气随着这个男人的到来而更加嚣张,游褚感到一阵气闷,默默退後。
那人持扇,静静站在屋脊上俯视游褚:“好久不见,你大约不记得我了,鄙人乃贵族七公子,楚子宁。”
这人表面平和,却不会对他放水,游褚握紧了剑柄,又一次打斗不可避免。
……
太虚境,云青宗——
情况不容乐观,魔族仗着可以随意换身的天赋肆意横行,场上弟子应付不来这群死不掉的怪物,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多杀一个就多拖一刻,至少给暗处撤离的同门再多一分机会。
沈琅表面冷静,实际却在着手安排伤重弟子撤离,前往百花阁避难。虽然魔王迟早会打到那里,但眼下百花阁比云青宗安全得多。
陆良川不在,云青宗几个天赋高的弟子都不能守着沈琅,若是出事他只能靠自己,好在身上藏了不少机巧,尽管病痛折磨着他不能使用灵力,但他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玉姝对上苍翎本就没有胜算。百年前她捅那一剑尚且需要诸多前辈以命开路,不过区区两百年,她再怎麽苦修也无法敌过魔族的天赋传承,时间太短了。
苍翎似乎终于失去耐心,他不再静候手下出手,擡手间千疮百孔的护山大阵便有了动摇。玉姝只能尽力而为,不让他随心所欲。
苍翎重新将审视的目光投射在玉姝身上,轻轻勾起唇角:“我想还是对你太仁慈了,现在就把你这副身体给我吧。”
他起了杀心。
玉姝甚至来不及思考,刹那间一阵微妙的波动由远及近,她擡手却防御不了,一只覆满黑色细密纹路的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纪扶桑的躯体早已经承受不住了,不知道是什麽支撑苍翎一个魔族多年间都没有换掉他,甚至是大战过後遍体鳞伤的躯体。
很快,玉姝就没有心力去想那些琐事了,窒息感如潮水翻涌,苍翎这次出手不留馀地,他掐着玉姝的脖子,口中念念有词,于是她感受到体内异样的灼烧感。
“神女!”
谢雅容见此拼了命往这边赶,一衆负责弟子拦住魔族小将,但谢雅容距离太远,根本赶不上,何况她对于苍翎来说也构不成威胁。
玉姝没有坐以待毙,她忍受着苍翎收紧的手掌,暗自蓄力。
“你知道吗?这麽多年来我竟然一直和那个人类共生一体。”
“他总会在我虚弱的时候控制这具身体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荒唐事,我早就受够他了。”
“我记得你和他关系很好吧,神女大人。你说,若是你死了,我换进你的身体里,这个讨人厌的家夥会不会活过来?”
玉姝愣住了,但蓄力没停。
窒息感让她渐渐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苍翎顶着纪扶桑那张脸凑近她,眉心一蹙,竟然有几分纪扶桑本人的感觉:“成全我吧。”
母蛊不在,玉姝血统特殊苍翎根本不能轻易得手,所以他打算蛊惑玉姝放下心防。纪扶桑的魂体在里面心急如焚,他并不愿意伤害玉,,真情流露中,玉姝好像真的看见了纪扶桑。
可惜玉姝头脑清醒,她不会在生死危亡之间掉链子。
玉姝挣扎着将手搭在苍翎手臂上,似乎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丝喘息的机会。
突然,苍翎的手臂开始灼热难耐,新鲜的火红咒字覆盖了黑纹,一寸寸往上爬,好像要在瞬息间爬满全身,到来的烤炙感愈发强烈。
这完全在苍翎意料之外,他当机立断,松手以魔气逼退咒字,但无济于事,他半眯着眼看过来,不怒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