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张柯都能想象到他在电脑前暴怒的样子。
他跟周游两个人是死党,俩人从小学玩到高中,是铁哥们,後来张柯出来学体育了,周游还在班里混日子。
两个人无话不说,张柯给他回消息:[我今天遇见个帅哥,超级帅!]
周游发了一个贱兮兮的表情,又问:[你出击了吗?]
张柯:[出击个屁,又不认识,只是看人家长得帅而已,别多想。]
这年头很多人都没听说过同性恋,大部分人思想守旧,说出来能把人吓个半死,张柯的这个秘密只有周游知道了。
又扯了一会其他的,张柯答应明晚去找周游打球,下了□□,张柯把家里的灯都给关了,只留书桌上一盏小台灯写作业。
两室一厅的老居民楼,房龄快三十年了,这是张柯他爸妈结婚时买的房子,墙壁上已经出现了裂纹,用水泥糊了一层。
老旧的家具,老旧的电器,老旧的楼梯,老旧的小县城,甚至连十八岁的自己都是老旧的,张柯又想起白天那个像大哥哥一样的人,想起他的笑,想起他那句加油,在张柯心里,唯独他是新的,干干净净的。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明明只见过一次面,他怎麽会这麽想呢?
电脑旁边放着那瓶电解质水,张柯还不知道给他买这瓶水的人叫什麽名字,也不知道今後还能不能遇见他。
县城很小,张柯觉得一定会在遇见的吧。
直到高三开学,张柯再也没见过那个人,他每天傍晚都会出去跑步,之前都是随便跑,但最近规划了路线,跑着跑着就到了体育器材店,到了营业厅。
他抱着一丝和那个人偶遇的希望,结果希望一次次破灭。
後来几天他没有刻意去想这个人,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正在慢慢地被他淡忘。
高三课紧,尤其是对他们艺体生,半天学文化课,半天学专业课,精神方面压力大,有的学生坚持不下去,中途就退出了。
这天是第一天开学,下午,张柯和三五个好友背着包来到操场,主席台那边有个遮阴的大棚,老师还没来,一群小夥子在那里打闹追逐。
“哎,你们听说了吗?”晒得黝黑的王国正说:“我们来新体育老师了,还是从大城市来的。”
一名同学问:“怎麽想的啊,大城市的跑我们这小破地方?”
“谁知道啊,”王国正说:“我上午去办公室送英语作业看见了,还挺帅的,大高个,我进去的时候那新老师正在分糖果,还给了我一个,那个糖果可好吃了。”
张柯套上护膝,看了他一眼:“多好吃?不都是甜的吗?”
王国正轻轻推他一下:“人家那是国外进口的,能一样吗。”
曹家俊在一旁嗦着冰棍,说:“希望别太严格,再来一个勇哥2。0我可受不了。”
张柯说:“明年就体考了,松松散散的还练个什麽。”
曹家俊使劲嘞住他脖子:“又跟我唱反调。”
“热死了,你别离我太近,”张柯拧着眉头掰他胳膊:“闲得蛋疼才跟你唱反调。”
正说着,从操场大门走进俩人,其中一个他们认识,叫乔勇,他们的老师兼教练,快四十岁了,很会训人,学生大都怕他。
走在他身旁的年轻人很快吸引了这群小夥子的注意,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对,就是他,”王国正说:“我没骗你们吧,是不是很帅。”
只有张柯一个人不出声,他坐在台阶上看愣了。
乔勇离老远就让他们站好队,二十八名学生迅速站成两排,都是小夥子,最初成立艺术班的时候也有女孩报名体育,但後来因为身体素质或者其他原因退出了,有的是自己坚持不下去,有的是家里不让学。
曹家俊和王国正之间空了个位,两个人回头看,催他:“柯儿你干嘛呢,站队啦。”
张柯费力地站起来:“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