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王氏旧部花费了一段时日。
由于主要政务由徐自珩处理,林星野不费太大心力。
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安排军务,恢复秩序,保护徐师安全,以及抄家拿人。
事情繁琐,但是林星野常年跟在母亲后面耳濡目染,有样学样,并没有什么难的。
回京路上,林星野又钻进了老师的车里。
徐自珩依旧怀里抱着暖炉,熏着香,只是没有像往常那样假寐,而是兴致昂扬地看着窗外景色。
对于旁人来说,处理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政务是一件极耗心力的工作。
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权力是最好的滋补品。
它让人恢复精神,让人容光焕。
徐自珩就是这样。
她被处罚贬官多年,这次的任务圆满完成,给了她真正意义上“回京”的机会。
师徒二人说了不少平原政务的心得。
之后,徐自珩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听闻王家七小哥被充为官伎,被陈氏折磨得遍体鳞伤,第二日便自挂东南枝了。”
林星野忙碌数日,早就将王绵汐的事情抛之脑后,此时听到他的境遇,惊讶道:“他死了?”
“嗯。”徐自珩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星野,观察着徒儿的反应。
林星野呆愣一会,很难想象,曾经傲气冲天的王绵汐如今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叹了口气:“或许如此,对他也是解脱。”
伎子的下场,往往都不大好。
比起被折磨数十年后得病死去,或许此时就死去,并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他的结局,多多少少与林星野脱不开关系。
“我还以为野儿会更难过一些。”徐自珩道。
林星野神情平淡地道:“老师您教我的,兵者,杀戮之道也。若是一人因我而死,我便要伤心一次,那心便不够碎的了。”
就算没有林星野,以王家所犯之罪,换个人处置也是一样的下场。
更何况,林星野自小背负着“克夫”之名。
与她定有婚约的江家,连续两个男儿都幼年夭折,活下来的江月流也自小体弱多病。
少时仰慕她的唐润,嫁进太女府没几天也死了。
母父安排的通房,连一面都没见过,就被太女误以为是刺客杀死。
如今,和她装作马妇时定下口头婚约的王绵汐,也自戕而亡。
或许她确实是有些“克夫”的。
只不过,对于林星野而言,儿男私情并不算什么大事。
徐自珩笑道:“你有胆量保下王彦辞,为何不顺手将王绵汐赎出来?”
林星野道:“王彦辞就算活了下来,也只是到地方任职。但王绵汐一个男子,只能放进后宅,可是,我要如何把一个与我有灭门之仇的人放在枕边呢?”
徐自珩点头:“野儿长大了。”
林星野拿来一张信纸,开始书写。
“这又在做什么?”
“这几天忙碌,我忘记了一件事。需得快马加鞭,急信送回京中才是!”
回京之后,柳卿澜和林倾城爹俩欢欢喜喜地迎接了她。
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林北辰这个当娘的反而不在场,据说她听闻江州有湖这个季节产鱼极多,竟专门收拾包袱前去钓鱼了。
可能这就是钓鱼姥的执着吧。
饭桌上,柳卿澜说了温若雪偷东西被罚之事。
此时林星野才想起,家里还少了个人。
林倾城委屈地解释道:“我也没想到,那温通房看起来单纯,实际上是个贪慕虚荣之人,竟然将手伸到了皇上赐我的夜明珠上。若非如此,爹爹也不会罚他跪祠堂。”
柳卿澜尖酸刻薄地说:“我们林家自然容不下小偷小摸的人,我不过是略施小惩,让他知道知道家法罢了!”
这父子二人往日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在讨厌温若雪这件事上,却出奇的一致。
林倾城道:“谁成想,他会受不了家法,从祠堂里逃出去,人再也找不到了。就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文牒还在林家,人又能跑到哪儿去?”
柳卿澜冷哼一声:“说不定是跟着哪个野女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