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踏上台阶。
好奇怪,谢一粟哭过。不知为谁而哭。
他有太多诘问几乎要脱口而出,而霍斯恒似是回忆起什麽般轻声问道:“走不动了?”
面前的人眼里盛着一汪湖泊,只能点点头。
虽然他今夜已答应了要陪宁蔚去做一件事,现下恐怕要食言了。
因为此刻谢一粟需要他的脊背,他怎能不给?
走之前他告诉杨峥,“帮我个忙,把宁蔚送到他的酒店,一定看他上楼。”
“因为跳楼会死得很难看,所以我没有考虑过。”杨峥握着方向盘,旁边的人靠在车窗上不知道怎麽突然说出来这句话。
“我也是孤儿。”
“但是我选择了自己的家人,比如一粟。所以我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糟糕到需要你,自杀。”
宁蔚笑。
他的病症是丢弃他的父母留给他唯一的礼物,这是刻在血液中他无法改变的东西。这一生都需要反抗基因中试图令他结束生命的信号。
“Elvis也是我选择的家人。”
“本来今晚要去见我的亲生父母,准确来说,是给他们扫墓。”
他一直跟他上到27楼,还要走进房内。宁蔚挡在门口,“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只不过眼前的人执意要进去。他只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侧了身。
“我不喜欢一夜情。而且我一直吃药,没有性欲的床伴会令别人倒胃口。”
杨峥检查了几扇窗确认无法打开後便转身走了,走之前捡起了他脱在地毯上的外套。
宁蔚看着扔过来的外套,对着那个沉默的背影挥挥手,“谢谢,我很有公德心,不会死在任何公共场所。”
这位神秘的司机先生,原来是怕他真的跳楼。
车子飞驰在滨海大桥,开往月湖的路上有着望不尽的灯火,白顶的房子伫立在月湖尽头。
上车前,霍斯恒问他要回哪里。
谢一粟只说了两个字,“回家。”
他要回月湖。
进门後,谢一粟扯过他的衣领直接吻上去,面前的人没有推开他,把他抱上了楼。
他接了一个此生最漫长的吻,甚至比新婚那天烟花下的吻还要缠绵,而他的心脏仿佛因为长时间的窒息现下正隐隐抽痛。
人会在空气中缺氧吗?
会的吧,只要你足够心碎。
霍斯恒眉间紧皱,因为谢一粟骑在他身上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他像是怀着一腔恨般说道:“我明天就把这颗痣给点了。”
他不懂,是哪一颗痣?又或者这件事和此刻有什麽关系?
手从腰间缓缓抚摸至大腿,谢一粟敞开的腿间才有着他最喜欢的一颗痣,“不要把这颗点掉就可以。”
他怎麽还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对着他说情话?
“杨峥刚刚看到我,说你要杀我。”
谢一粟像是失重般靠在他的肩上一字一字吐露:“对,先奸後杀。”
霍斯恒刚想接着开玩笑,然而他感觉到肩膀上正逐渐潮湿。
他擡起他的脸不解,“怎麽杀,用眼泪?”
“眼泪杀得死你吗?”
霍斯恒叹口气,用指腹抹掉他面庞上蜿蜒的河流。
“如果是你的眼泪,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