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那间废弃已久的小化学实验室,就是“雏鹰小组”最初的根据地。
门轴出刺耳的“吱嘎”声,一股混合着灰尘、陈旧化学试剂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阳光从蒙尘的窗户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无数细小尘埃。锈迹斑斑的铁架、破损的玻璃器皿堆在角落,墙角的蜘蛛网随风轻颤。
这里与“尖端”、“精密”这些词汇毫不沾边。
跟着秦念进来的两个年轻技术员,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瘦高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李文军,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眉头锁紧。稍微壮实些的张海洋,脸上那点好奇迅被“果然如此”的沮丧取代。
他们被派来给秦念“打下手”时,还怀着一丝参与尖端项目的激动。但眼前冰冷的现实,仿佛一盆冷水浇头。
秦念仿佛没看到两人脸上的表情。她的目光快扫过整个房间,利落地将手里那包好不容易才申请来的基础化学试剂和旧工具,小心放在一处还算干净的台面上,随即挽起袖子。
“条件比我想的还好点,至少屋顶没漏。”她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笃定,“动手吧。先把这块地方清理出来。李文军,你检查一下那个通风橱还能不能启动,小心点。张海洋,去领两套旧工作服、手套口罩还有扫帚抹布过来。”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瞬间驱散了那点沮丧情绪。两人下意识应了一声,跟着动了起来。
清扫、擦拭、搬运垃圾……三个人忙活了一下午,灰头土脸,总算让实验室有了点模样。通风橱嗡嗡作响地勉强运转起来,水电也确保了。
秦念站在擦洗干净的工作台前,将那个用油纸小心翼翼包着的小包打开。里面是千方百计搞来的那点实验室级别的硅粉和几片单晶硅边角料,量少得可怜。
“这就是我们目前最宝贵的‘原料’。”秦念用手指拈起一点点灰黑色的硅粉,“我们的第一步,就是要想办法,把它们变得更纯,纯度越高越好。”
李文军推了推眼镜,疑惑道:“秦工,这些已经是实验室级别的了,纯度还不够吗?”
“远远不够。”秦念摇摇头,“对于我们要做的东西,需要的是‘高纯’硅,杂质要低到难以想象的程度。我们现在这些,顶多算是……比较细的沙子。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沙子’,炼成纯净的‘冰糖’。”
“炼‘冰糖’?”张海洋瞪大了眼睛。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秦念笑了笑,“不过那是后面几步了。现在,我们的要任务就是提纯。”
她环视了一下空荡荡、仅有的设备是那个老旧马弗炉和简单玻璃器皿的实验室,语气依旧平静:“正规方法需要复杂设备,我们都没有。”
李文军和张海洋的脸色又垮了下去。
“但是,”秦念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我们有脑子,有手。正规方法走不通,我们就走自己的路!用这台马弗炉,用这些烧杯试管,一样要试试!”
她开始布置任务,思路清晰。她自己则拿出领来的石英坩埚和石墨模具,仔细清洗烘干。
接下来的几天,这间小小的废弃实验室里,烟火气、刺鼻的酸味和各种奇怪的动静就没断过。
酸洗硅粉时,刺鼻的酸雾弥漫,即使开着通风橱,三人也被呛得眼泪直流。秦念严格操作,尽量减少浪费。
初步处理后的硅粉被小心烘干,然后放入石英坩埚,塞进那台老旧的、脾气暴躁的马弗炉里。
“升温!注意观察温度曲线!”秦念紧盯着炉子侧面那个不甚精准的温度计,指挥着负责控电闸的张海洋。
炉内温度缓慢而波动地上升,硅粉逐渐熔化成亮红色的粘稠液体。马弗炉显得力不从心,温度波动很大。
“保持!尽量维持一段时间……”秦念不断调整着策略。
然后是极其缓慢的降温。
第一次打开炉子,取出那块冷凝后的、灰黑色的硅锭时,三人都凑了过去。
硅锭表面坑洼不平,颜色暗淡不均,能看到一些明显的杂质斑点和气泡。
“失败了……”李文军沮丧地说。张海洋也叹了口气。
秦念却拿起那个小硅锭,仔细看了看,甚至敲下一小块在显微镜下观察。
“不算完全失败。”她观察片刻后,抬起头,眼中竟有一丝亮光,“看结晶形态,纯度应该有所提升。虽然距离‘冰糖’还差得远,但证明我们这个办法,方向是对的!下次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