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驰举手抱歉,无奈叹气,弄得他好像不回来似的,只得解释说道:“我去深市几天,和你说的那个少爷家是跑海运的,我去碰碰运气,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路子。”
“驰哥,我跟你一起。”卓之川清楚那位可不是做亏本生意的主,必须拿对等的东西作为交换。
季柃苔有些迷糊,哥哥们在说些什麽,又说去哪里,他紧紧搂着卓之川,这里不是家里的小院子,他不想哥哥走,留他一个人。
“哥哥……”
“小孩儿这边也离不得人,你留下。”蒋驰拍了拍卓之川,“还得麻烦小卓师傅帮着照看一下。”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远,过了探望时间,护士示意门口等候的人离开。
卓之川指了指眼巴巴瞧着病房里头的蒋成兴,小孩儿立马心领神会,被哥哥塞进蒋成兴怀里就低声说道:“蒋叔,蒋姨下午就醒啦,咱们去吃饭吧,肚子好饿。”
卓之川也在旁边连连点头,扯着蒋叔往医院外走,几人早饭都没吃,再不吃饭身子哪吃得消。
……
外婆吃完午饭,趁着好日头在院中晒柿饼,今年老柿子树长势喜人,结得果子比往年都多,做好的柿饼留着两孩子吃些,其他就卖掉补贴些家用。
再加上做串珠的钱,苔苔上学的费用就有着落。
听着敲门声,外婆连忙放下手头活去开门,怕是小卓和苔苔回来咯,结果一看到来人扬起的笑容都停滞在嘴边。
“你来干什麽?走!走!”
外婆作势要拴上院门,却被方鸿志用膝盖顶住,“妈,我错了,我不该听信肖梅的挑拨,就忘了燕燕的情分,更不该丢下你不养。”
“是儿子糊涂,是儿子不该!”方鸿志朝着脸扇巴掌,哭得涕泗横流。
要不是几天前电子厂废弃仓库无缘无故起火,他怕是一辈子顶着个绿帽,被肖梅那女人蒙在鼓里。
厂里保安说火灾扑灭後,看着肖梅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两人均是衣衫不整,仓皇逃窜颇为狼狈。
而那个男人就是新晋的车间主任,他争大半辈子却争不过的人,可明明他才是镇上唯一一个高中生。
一件事可谓一传十,十传百。
镇上就这麽大,好事得立着宣传栏弘扬美德,坏事就像那长翅膀的鸟,不消几日便飞遍每户人家,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层出不穷。
说他方鸿志不行的有,说肖梅就是个二椅子的也有,甚至还有说方耀不是他亲儿子,他给别人白养十二年儿子,头顶绿帽小半辈子。
确实,是他失败,他贱,他活该,他罪有应得!
“妈,我错了,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我错了,我错了……”
前些天卓之川提醒她拴着门,没有要紧事情就少出门,所以她对外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外头吵翻天的糊涂账,以为又是两人吵架。
“鸿志啊,我已经老了,不想掺和你们家的事儿,走吧……”
外婆神情落寞,挥手赶人出门,总归是自己一手拉扯大孩子,鸿志还长得格外像死去的丈夫,心里不难受那是说假话。
“以後别来了……”
外婆将院门哐得拴上,颤颤巍巍往屋里头走。
他们家的事情已经管够了,夫妻三天两头吵架,不如意就把方耀丢给她,从几个月娃娃拉扯到七八岁,捡的废品都给耀耀买衣服零嘴,苔苔也就过年回来了才沾沾光。
最後却得了句她偏心小女儿家。
反正从那个晚上,她已经看得明明白白,没良心的始终没良心,这母子情分也是走到头了。
外婆从高低柜拿下已故丈夫的遗像,用手帕缓缓擦拭落在上头的泪水,就像三十年前的雨天,她也是拿着白巾擦拭冰凉的墓碑,“越山,是我没教好老大……”
鸿志和燕燕一同长大,她也没有偏向哪一个,但是不知为何,鸿志却长成那副性子。
她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替方鸿志把事情全部扛下来,才让他变得如此自私软弱,还是像没长大的人。
“等苔苔再大些,能自己过了,我就来找你和燕燕呐,咱们呀,就不分开了……”
话音刚落,窗外的一阵秋风吹拂她额间银发,拭干外婆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