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吕辰和娄晓娥跟随班级参加暑期活动:参观完毕卢沟桥,心中感慨万千,那段不容忘却的历史与眼前和平的景象交织,让他更觉肩上无形责任之重。
夕阳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橙红色,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晓娥,我昨晚又想了想《钢水·奔流》那段,”吕辰侧过头,“开头用一连串急促的‘夹扫’,由弱渐强,模仿高炉倾泻前那种蓄势待的轰鸣,你觉得怎么样?”
娄晓娥微微偏头思考,夕阳在她细腻的脸颊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很好!那种力量的累积感一下就出来了。紧接着可以用‘满轮’技法,密集而均匀,就像钢水奔流而出,炽热、汹涌,充满不可阻挡的工业力量。”她边说边用手轻轻比划着轮指的姿势,“我们要的就是这种扑面而来的火热感!”
“对,就是要那股灼热的气浪。”吕辰赞同地点头,“不过中间或许可以穿插一段相对舒缓但依旧富有动感的旋律,用推拉弦制造一点金属冷却凝练的质感变化,避免一味强奏显得单调,也能更立体地展现工业生产的节奏。”
“这个想法好!”娄晓娥欣喜道,“就像劳动本身,有奋力冲刺,也有稳健的节奏。吕辰,你对这些场景的感知真是太敏锐了。”
吕辰笑了笑,心里泛起暖意。“还是你提醒我要注重旋律性和画面感,不能光是技巧堆砌。对了,《田歌·丰收》里你想融入《浏阳河》的变调,我试着写了一下引子,你听听感觉……”他轻声哼唱了几个小节,悠扬而欢快的旋律流淌出来。
娄晓娥认真听着,不时点头,补充道:“这里,长轮进入的时候,揉弦可以再柔和深情一些,要表现出农民捧着金灿灿稻谷时,那种从心底溢出来的喜悦和希望,不只是表面的热闹。”
“没错!情感是核心。”吕辰深以为然,“所有的技巧,都是为了表达这山河新貌和建设者的豪情服务的。我们这《山河新韵》,思想内容上必须站得住,艺术表现上也要力求打动人心。”
“文艺为工农兵服务,就是要写出他们听得懂、能感受、受鼓舞的作品。”娄晓娥总结道。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间心照不宣的情愫,在暮色中静静流淌。
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娄家所在的街口。娄晓娥停下脚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我到了,我再回去琢磨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个变奏。”
“好。”吕辰点点头,“我也再去推敲一下王先生上次提到的几个指法衔接问题。明天学校见。”
“嗯,明天见。”娄晓娥挥挥手,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步伐轻快。
吕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后,才轻轻呼了口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调转了车头,朝着王澜亭先生家驶去。
他心里清楚,拿这样稚嫩的作品去打扰先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求知欲还是占了上风。
王澜亭先生看着吕辰递过来的曲谱,快浏览了一遍。
“嗯……”他沉吟了一下,语气平淡,“曲子啊……想法是好的,方向也对。年轻人有热情,尝试表现新事物,值得鼓励。”
他说的很委婉,但吕辰听懂了其中的含义,技巧和深度都还很欠缺。
“请先生指点。”吕辰态度依旧恭敬。
“弹来听听吧。”王先生示意。
吕辰拿起琵琶,有些紧张地开始弹奏。技法确实生涩,《开山》的扫拂有力但缺乏控制,《丰收》的旋律略显单薄,《奔流》的快段落更是能听出明显的磕绊。
一曲弹完,吕辰自己都有些脸红。
王先生点点头:“精神可嘉。指法嘛,还需要苦练。扫拂不是用蛮力,要注意手腕的劲儿。轮指要匀,得靠日常水滴石穿的功夫。”
他点了几个最明显的技术问题:“这里,切换太生硬了,那里,节奏有点赶,稳不住,这个旋律进行,可以再琢磨琢磨,有点太直白了,缺乏一点韵味。”
他的指点主要集中在最基础的技法纠正和简单的旋律修饰上,对于这曲子本身的艺术性并未多谈,显然觉得这更多是一部习作。
“总的来说,作为练手,大胆尝试是好的。”王先生最后总结道,“继续用功,把基础打牢。路子没走歪,但距离‘成曲’,还远得很。慢慢来吧。”
“谢谢先生!学生明白了,回去一定勤加练习!”吕辰起身道谢。虽然评价不高,但得到了基础的肯定和明确的基础练习方向,他已然满足。
回到家里,李连长媳妇和雨水聊着天,李家两岁多大的孩子被放在吊椅里,小手不停的撕扯着生无可恋的小咪。
吴奶奶、赵奶奶、王营长、李连长、张科长等邻居正在后院暖棚里堆肥,大土坑里铺满秸秆藤蔓等,王营长、李连长挑来一担一担的大粪浇在上面,张科长不时将炉灰混合在里面,整个院子臭气熏天。
吕辰转身出了门,径直往陈得雪老人家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