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子星恍惚觉得,这不是他第一次故意暧昧,他好像总在试探自己的边界,每次胜利伴随着得寸进尺,万子星的边界在他的蚕食下越来越後退,渐渐地,贺语宙真成了他身边与衆不同的人。
几个穿红色中山装,面色涂白且贴着符纸的npc潜伏在暗处,把他俩抓个正着。贺语宙连声骂了好几句,万子星挣不开四五个人的钳制,两人一同被拖到红色喜堂。npc们预想到贺语宙人高马大,肯定不会老实配合,但跑到这条路且恰属男女角色的只有他俩,只得硬着头皮拦人丶走剧情。把这俩人拖到喜堂,npc们已经快虚脱了,还要按头让他们成亲。
钱难挣啊,npc们心里长叹。
红衣傧相给反串女角色的贺语宙覆了个红盖头,不肯就范的男生立刻蹿火,转眼见对面的万子星戴了顶新郎帽,看向他的表情十分错愕。
这是成亲?贺语宙想。
剧情怎麽走到这的?万子星想。
红衣傧相把贺语宙和万子星夹在正中,两人前後左右都是喜事的宾客,喜堂里骤然奏响唢呐,升天似的高昂,伴着“夫妻对拜”的口令,两人被强按着鞠躬,擡头过猛“嘭”地撞上。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礼成!”
万子星脑子嗡嗡的,还没看清昏暗的房间布局就被推到床上,鼻子隔着红盖头跟贺语宙的颧骨磕在一起,两人都“嗷”地叫了声。
npc们完成任务,一哄而散,迅速从喜堂消失。
贺语宙把盖头直接扔地上,“消没消毒,一股臭味!”
万子星捉弄他,“你怎麽不等新郎官给你摘。”
贺语宙一瞪,万子星掩着笑给他拨了拨头发。贺语宙吹过他那反重力定律的气垫三七分发型,是高级形象定制店设计总监做的,打理一次数千,出来就是戛纳影星,所以谁坏他发型他跟谁拼了。万子星一贯勤俭持家,看不惯人民币被糟蹋,所以出手挽救了金钱的结晶。
贺语宙任他弄,在万子星手臂垂下时把他头上帽子取下来,“你的盖头我摘了。”
万子星:“……”
贺语宙过来抱他,“洞房吗?”
“滚!”万子星骂完,两人都捂着眼笑。
挑衅学闹基本占不到便宜的。
床是撩起大红帷幔的中式寝具,褥席只薄薄一层红被,坐着硬邦邦的。万子星站起来摸索,被没注意到的台阶绊了一脚,重重坐到贺语宙身上。贺语宙“嘶”地一声,万子星刚想开口道歉,却感觉支着身体的手被东西硌了一下。
是个他熟悉的东西。
是个他也熟悉的现象。
贺语宙弓着腰往後挪,搁平常能骂一百句的情况,这次居然没吭气。
万籁俱息,昏昏的烛焰在墙面映出弧形的光圆,万子星觉得影子叠得太近,往边上移,床板“吱呀”一声,他想遮掩的小动作被喧哗地指出来。这种安静不同于死寂,藏着隐秘的生命力,枝条抽节,缠绕藤蔓,悄然疯长。万子星有点闷,拎着领口拽了拽,但连呼吸都压抑着声响,而旁边的贺语宙咽了下喉咙。
沉默得震耳欲聋。
杂沓的脚步声叩击地板,震动从屋外传来,这次连詹月都大叫了一声。
张芃蓝颤颤巍巍地问:“他们人呢?”
两个女生跟所有队友跑散了。其中一个“咚咚”叩了叩门,詹月马上问,“这是什麽地方?你别把鬼给敲来。”
“啊?”张芃蓝马上停手,两人压低声音咕哝了什麽,畏畏缩缩地走远了。
那个时候,万子星和贺语宙任何一个都可以说句话留下她们,但两人等着对方做决定,最後谁也没开口。
或许比起组团,他更想跟我待在一起。乍现的想法让万子星呼吸一滞,责备这家密室没开空调导致他很燥热所以某些绮念如蜃景一般──出现了。
不是他的责任。好比梦是人做的,但梦的内容不由人决定。万子星突兀地想,他回去换个手机壁纸,换成安西拉拉好了。
万子星借着股勇气站起来,在屋子里转转,过去推门。
门推不开。
万子星左推右推正面推,往怀里拉也打不开,那些心知肚明的尴尬被眼前的困难挤走了,“贺语宙,出不去了。”
贺语宙没过脑子地说:“出不去就在这里面待着。”
万子星放弃跟门较劲,环顾周围,门旁边有个按灯,按着按着灯会闪烁成一团杂光再灭下去。
“这应该有个机关。”万子星四处找线索,扭头时贺语宙还弯着腰坐在床上,“你过来找啊。”
“等会儿。”贺语宙没好气地回。
“等多会儿?”
“最起码半小时。”
万子星骂人的话都准备好了,忽然又想起是什麽原因,他佯装无知地打量屋子里除了贺语宙以外的任意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