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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开学後的日子，对离尽而言，像被浸泡在一种粘稠而矛盾的蜜糖里。

他重新回到了熟悉的课堂，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混迹在一群为未来奋笔疾书的学生中间。

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空气里飘荡的粉笔灰，课间嘈杂的喧闹……这一切都真实而具体。

可只要稍一静下来，靳曾故的身影就会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思绪。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靳曾故手心的温度，鼻尖似乎还能嗅到那独特的雪松冷香。

他会因为想起某个夜晚靳曾故低笑的眉眼而走神，也会因为回忆起餐厅里那句“家里的小朋友”而耳根发热。

那些细碎的丶被靳曾故赋予意义的瞬间，成了他枯燥学习生活里唯一的光亮。

然而，光亮的背後，阴影也随之滋生。

当他走在略显破旧的校园里，看着周围同样穿着朴素校服的同学，再想起靳曾故那辆总是纤尘不染的豪车，那间可以俯瞰全城的餐厅，那种无处不在的丶巨大的阶级鸿沟便会清晰地横亘在眼前。

他是泥泞里的人，而靳曾故是云端上的神。

这种认知让他心底发慌，只能通过更加拼命地埋头于书本，试图用知识的力量，为自己搭建一座或许能通往云端的丶摇摇欲坠的梯子。

唯一的慰藉，是每天上下学的路途。

靳曾故似乎将接送他当成了一项固定的日程。

早晨，车子会准时出现在巷口，载着他穿过渐渐苏醒的城市；傍晚，无论他晚自习到多晚，那辆黑色的轿车总会安静地等在校门对面的梧桐树下。

车内是独属于两人的密闭空间。

靳曾故有时会问他学校里的趣事，听他讲着模拟考的题目，目光带着一种纵容的丶仿佛倾听孩童稚语般的温和。

有时则会放一些舒缓的古典乐，在流淌的乐曲中，他会很自然地握住离尽的手，指尖在他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划动，不带情欲，却比任何直接的亲吻都更让离尽心跳加速。

这些短暂的时刻，是离尽确认自己正在被爱着的证据。

他像一只汲取温暖的小兽，贪婪地收藏着每一分每一秒，用以对抗内心因差距而産生的卑微与不安。

靳曾故的生活则依旧沿着它固有的轨迹运行。

就在一个寻常的周三下午，靳曾故送离尽到校後，按安排去谈和望齐的合作项目。地点定在一家私人会所。

谈判进行得很顺利，对方公司的负责人与靳曾故相谈甚欢。

项目敲定後，对方热情地安排了一场酒局，席间，一个年轻男孩被特意安排坐在了靳曾故身边。

那男孩看起来刚成年不久，眉眼精致，带着一种怯生生的讨好，举止间刻意模仿着某种风情。

靳曾故的目光在那男孩脸上停留了片刻。

男孩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神清澈，带着未经世事的懵懂，与他此刻刻意摆出的成熟姿态形成一种矛盾的吸引力。

这种类型，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靳曾故漫不经心地想。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暧昧。对方负责人李总意味深长地笑着，将一张房卡推到靳曾故面前：“靳总，小奇很仰慕您，一直想向您请教些问题，不如……您单独指点指点？”

名叫小奇的男孩脸颊泛红，期待又紧张地看着靳曾故。

靳曾故晃动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没有立刻拒绝。

他想起离尽那双总是盛满纯粹依赖的眼睛，但那份纯粹看久了，似乎也少了些新鲜感。

眼前的男孩，带着一种任人采撷的青涩，恰好勾起了他一丝倦怠期的兴趣。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後，修长的手指拈起了那张薄薄的房卡。

“那就……聊聊。”他站起身，语气平淡，仿佛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商务应酬。

男孩立刻欣喜地跟上，亦步亦趋地随他走向电梯。

顶层套房的窗帘没有拉严，午後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狭长的光带。

靳曾故解开领带，看着床边那个既紧张又努力的年轻身体，心底掠过一丝淡淡的厌倦，但身体的本能还是压过了这丝情绪。

他俯身下去，将那些关于离尽的念头，暂时抛在了脑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