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二层楼还不算高,兴瞳就地滚了两圈就站稳,回头看顾甜甜,指了指什麽东西。
他指的方向是窗户里侧,那里挂着一个缺了口的尖镐。
贝尔扫了一眼,阴沉沉地说:“那是艾萨克的工具,摆弄他那些破石头。”
顾甜甜哭丧着脸把尖镐取下来。
多贴心呐瞳哥,连逃生工具都给他们留好了再走。
……
兴瞳也不想离开那些学生。
难得一次救援任务,如果学生死了,长官可能要被扣奖金。
可他看见了比利,恶鬼比利,前恶魔比利……这次情景让他感觉很难受,他想快点出去,不仅想出去,还不想让比利靠近艾萨克丶或者靠近岳山原。
很奇怪,当他看到比利的一瞬间,他想起的是岳山原被自己的触手穿透胸膛的画面。他感到左半边胸口出现钝痛,却没有任何痛的理由……大概或许,只是因为上一次错失机会了吧。它为什麽会失控?穿透以後发生了什麽,足足隔了十年才再次相见?他们的记忆又到哪去了?这只人形污染物为什麽不警惕他,连本能的抗拒都没有?
兴瞳追着地上的畸形巨物脚印,边走边胡思乱想。
想着想着,他突然发现头顶的月光不见了,周围浓黑的可怖,擡起头,一个巨大的黑影将他笼罩在身下——足有二层楼高的皱皮怪,扭曲的面部长着十六只黄澄澄的眼睛,那些目击者完全没有夸大其词,像被剥了皮直立着的牛蛙丶像袋鼠丶像镰刀丶浓稠的黑水止不住的往下淌。
世界上所有恶心的词汇都可以被用来形容这怪物,然而兴瞳脑回路比较清奇,他喜欢眼睛多的东西,眼睛一多,即便其他地方长得恶心了一点,他也能给对方加点印象分。
“呜…呜呜……”怪物发出断断续续地哀鸣,小心翼翼地匍匐下身躯,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巨大的黑水球,趴在兴瞳脚边。
兴瞳擡手,似乎想摸摸它,表扬它的乖巧,可举了半天胳膊实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只好遗憾地收了回去。
怪物:“呜呜……”
兴瞳:“你来找他。”
怪物晃了晃畸形的头颅。
兴瞳:“你为什麽要找他?”
怪物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那手指比食尸鬼还要粗糙,关节肿大,咯吱作响,粘稠的液体覆盖其上,好像裹满鼻涕虫的竹子。它大概也知道自己长得吓人,见兴瞳不害怕,才又多探出来一点,费力地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主人,我】
这种回答是兴瞳没想到的,他顿了顿才继续道:“你曾经是艾萨克的从属恶魔?”
主人的名字似乎刺痛了它,它把自己团了又团,十六只黄眼睛里同时流露出巨大的哀伤。
【主人,忘了】
【神,不允许】
【贝尔,更好】
【我是,第一个】
第一个。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个年轻而富有生命力的骑兵潜入密林,神还未给他分配恶魔,可他已经等不及,到处乱撞时,恰好遇到了同样无聊的恶魔比利。
比利是最强大的恶魔,神说,它或许能够等到主人,或许等不到,那也没关系。
可比利一直想要一个主人。
艾萨克出现时,它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归属。
他们配合默契,互相信赖,尽管匹配度一直不高,但通过不断的训练,很快就成为了新手骑兵中积分最高的一组。比利知道,它不是艾萨克的最优选择,可是艾萨克只想要它,只愿意要它,它也发誓跟随艾萨克·比德。
兴瞳:“後来发生了什麽,是神,是阿尔法贡之神?祂拆散了你们。”
比利继续写:
【神,愤怒】
【神,不允许】
【比利,诅咒,怪物】
【主人,诅咒,遗忘】
于是事情成了这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