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很失望,我一直在想,这麽优秀的一个兵,为什麽不能把我们当成他的战友,从那天起我开始对你失望。”
“回去吧!对自己对别人仁慈点,好好做人。”
成才太骄傲了,骄傲的人看不到别的东西,也错过了很多东西。当他一点点捡起他的枝枝蔓蔓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早就爱上了那个把自己根基都打没了的人。
从七连到五班,成才每一天都在练枪,没有子弹也练,练体能练手练眼力,只要一摸上他的八一杠,他脑海里就会闪过瞄准镜里那人一个转身把他击毙的场景,简直刻骨铭心,忘不掉抹不去。
那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吉利服,脸上画着油彩,甚至看不清模样,至于名字,还是後来许三多告诉他的。袁朗,老A的中校。而老A是什麽,他不知道。
半年,整整半年时间成才没有摸过狙-击枪,五班更是不配发实弹,那个时候成才简直恨死了五班,所以一旦有了机会,他便奋不顾身地抛弃了五班,只是想离狙-击枪和那个人近一点,再近一点。然後,坠入深渊。
从老A被打回五班,成才经历了一个漫长而难以接受的心理路程。他捋直了捋顺了之後,他想复员退出,想要割舍,被许三多骂醒的那一刻成才想的还是那个人,成才觉得自己简直是魔障了。
後来,那人的一次次刁难,一次次的尖酸刻薄,每一句都让他感觉体无完肤。不信任到信任只差了一个字,成才花了很大的精力才让那个人能毫无完备地把後背交给他,他也尽全力守护着那人和其他人的後背。
可最後的最後,一切都归为尘土。重来一次,这次他选择了割舍。
“高考前,我爸也跟我说,让我去部队,可我选择了大学这条路。”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想当兵。”
四目相对,袁朗直直地看着成才的眼睛,似乎要望到成才的心里,两人离的很近,成才一个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我这个人,太贪心了,什麽都想要,可什麽都想要的结果往往是什麽都得不到,我的性格其实不适合当兵。”
“你稳重,冷静,自律,自信,还有你的体能和射击,你拥有狙击手应该拥有的一切,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麽吗?一个孤独的狙击手。”
成才在靶场上的那瞬间,袁朗几乎认为他手里的枪是一把装有实弹的真枪,而他的对面,是他的敌人,他开的每一枪都对准这敌人的脑袋,正中眉心。袁朗不敢相信给他这种感觉的人,竟会是一个金融系的大学生。
“孤独?”成才一愣,这一世袁朗对他的印象竟然是孤独,孤独就意味着他再次不把周围的人当做朋友,他下意识反驳道:“我在这里有朋友有兄弟,你凭什麽说我孤独。”
“你不孤独吗?一个狙击手,没有团队,没有突击手,没有爆破手,没有观察员,没有前路没有後路,一个人一支队伍,受伤了也没人看得到。”
成才站了起来,他突然觉得很闷,好像被人戳中了最心底里的东西,“你太擡举我了。”
袁朗也随之站了起来,不肯放过这个话题。
“你心虚了?因为我说中了。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知道我为什麽来找你吗?成才,你是天生的狙击手。”袁朗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
“好!就算——就算我适合当兵,我适合成为一个狙击手,但我不会这麽做的,你放弃吧,我只是一个大学生,你作为一个中校不该这样没风度地逼我。”
“成才,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後会後悔你做的选择。”
“我……”成才沉默着,开不出口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不如我替你回答,你会後悔,成才,你一定会後悔。”
成才沉默了很久,直到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脸颊被泪水湿润了,才回过神来,勾着嘴角笑着道:“路有很多条,我不想选一条死路。”
说完,不等袁朗的再次逼问,他便转身离开了。
食堂外,阳光很灿烂,成才一步步走向光亮,袁朗却只看见成才的伤心。他不明白,为什麽这样一个大学生,仿佛埋藏了很多不该属于他的心事。
“我……是不是对他狠了。”袁朗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