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行挤在无数的小学生里,朝校门口走去。
“小行!”
他听到妈妈高喊他的名字,并且总能在偌大的人群里,一眼认出他。
沈之行觉得妈妈总那麽温暖,那麽好。
“妈妈。”沈之行主动牵她的手。
严歌心里微动,沈之行的小手把她的手牵着,她有种热泪盈眶的暖热。
沈之行後来长大了点,也能渐渐懂得人事。
他刻意忘记某些不好的人,比如他的父亲。
他从不主动提及他的爸爸,也不羡慕别的小孩子有爸爸。
对他来说,有妈妈就够了。
有一天,早上下了特别大的雨,道路很拥挤,尤其是早高峰的学校,人车互相拥堵,挤得一点缝都找不到。
城管局和交通警察,对摆摊的商贩进行清理。
不少卖烤肠丶包子丶卷饼丶粥丶面的小商贩被城管大队,赶得四分五散,七零八落。
严歌也只能推着车离开。
雨越下越大,校门准时开门,若是在平时,严歌会让沈之行沿着斑马线自行走去学校。
可今天的雨势格外吓人,严歌不放心。她将推车放下,抱起沈之行往校门口走。
“妈妈,你的车被推走了。”沈之行看见四五个穿深蓝色制服的人,将推车不知道要推到哪里。
严歌说:“没事的,小行,别担心,妈妈以後不卖糕点,要去公司上班,所以不用车了。”
沈之行身上穿着雨衣,严歌将他抱到教室门口,目送他进教室,直到看见他安全坐在位置上,她才放心离开。
沈之行安静乖巧,他认真学习,不让严歌费心。
他很少闯祸,是一个乖乖生。
小学四年级时,他写了一篇关于亲情的作文,写的就是妈妈。
语文老师在家长会上,让沈之行当衆念这篇作文,念完後,语文老师听得眼泪唰唰掉,不少感性的母亲们听完眼眶通红,感动得似要哭泣。
严歌哽咽难言,她觉得她的儿子,真的是那麽好那麽乖。
她因工作调动,不得不带着沈之行东奔西走,每一次的转校与离开,沈之行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哪怕是在最叛逆的少年时期,沈之行都温润平静,没有释放乖张的坏行为。
沈之行学习成绩非常优秀,不让严歌操半点心。
他懂事得让她这个做妈妈的心疼。
他安静独立,这是他的优点。
只是,太孤单了。严歌想。
沈之行孤僻远离人群,严歌很少见到他笑。
她再也难见到他能如童年时期,做到无拘无束,快乐放声地笑。
杯中茶已经冷下去,严歌在回忆中已泪水打湿眼眶,她鼻子酸涩,喉咙哽咽,看向徐海:“是我有愧于小行,要不是我当年看错了男人,他也不会变成这般的孤冷。”
“他可以为了我,牺牲自己,哪怕他不喜欢,不愿意。他自小到大,一贯如此,他做的事,都是不让我生气难过。”
“他太善良,也太乖巧,以致于都忘了爱自己。”
“其实,喜欢一个人,性别又有什麽关系?小行他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除非这个人让他彻底放下了警惕心。”
“这样的喜欢,是单纯而难遇的。人这一生,能遇见几个真正动心的人?既然遇见了,就别让彼此成为遗憾。”
徐海听了,眉头深皱,沉默不语,表情似乎怔忡地出神。
严歌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她并不是用眼泪博取徐海的同情,而是想起那些带幼年沈之行流浪的日子,这个孩子总那麽沉默冰凉,那麽孤独不语,他将所有心事放在心里,从来不与她说,他乖巧过分得像是疏离她一样。
一只手轻轻搭在她哭得颤抖的肩上,严歌扭头,是徐清然。
“严阿姨,谢谢你告诉我沈之行的事。”徐清然将纸巾递给她,这些事情都是沈之行的过往,他未曾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