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沈复猛地擡起腿,一脚重重地踹在沈之行的胸口,使得年幼的沈之行,猝不及防,扑通一声跌落在後方的游泳池里。
他手上攥着的冰糕跌在地上,滩成一地污泥。
沈之行不会游泳,他感到心口好痛,巨大而可怖的水将他小小脆弱的身体,硬生生地将他往下拽。
弱小的他,害怕无助,好像有一个阴森恐怖的水鬼,正在咬噬他。
他正在下沉,他想抓住什麽,可什麽也抓不住。
厚重庞大的水闷堵他的口腔鼻息,使他愈发呼吸艰难。
他快要窒息。
他眼角流下一颗泪,想不通,为什麽他的爸爸要将他踹到游泳池,为什麽他的爸爸这样讨厌他。
他的爸爸居然想要他死。
他绝望闭上眼。
与此同时,沈复这一激烈过分的行为,吓得小孩子们大嚷大叫,来参加生日宴会的亲友们惶惑震惊。
严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头钻进游泳池救下快要溺毙的沈之行。
沈复的父母大惊失色,对沈复破口大骂,急忙陪同严歌将沈之行送到医院。
这一场四岁的生日派对,被沈复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而只有他这个始作俑者,表情最绝情最冰冷,甚至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
这下子,他终于可以离婚了。他想。
他做这一切,就是逼迫严歌与他离婚。他知道女人最珍爱孩子,他不惜伤害他亲生儿子,来达成目的。
他已经申请了去京都大学任教,原因是叶蓝要去京都大学读研,他要跟着她。
沈复这一踹,彻底毁了他与严歌名存实亡的婚姻,事实正如他所料,严歌愤怒地与他离了婚,净身出户,只带走了沈之行。
沈之行身体受了外伤,也患上了创伤性应激综合征。
他从一个活泼外向的男孩,变成沉默寡言,害怕与人接触的内向男孩。
连妈妈严歌,他都害怕,每当她接近时,沈之行都会痛苦地捂上耳朵,闭上眼睛。
严歌转身,心痛得直哭,她恨不得要将沈复那个人渣千刀万剐。
她净身出户,没有钱没有房,幸好她曾经的一个大学好朋友,知晓她的遭遇,热心地将一个空置的闲房给她住,还给了她一大笔钱。
严歌自尊心很强,说要记账,将来一定还。朋友一向知道她的性格,只好随她。
严歌花了一年时间陪沈之行,她带他到花草世界里散步,教他画画,还给他买了一只柔软蓬松的小猫。
慢慢的,沈之行不再那麽应激,他经常摸小猫,小猫会卖萌地主动和他撒娇。
一年以後,沈之行终于开口,喊了严歌一声“妈妈”。
严歌喜极而泣,她觉得这一声妈妈,比沈之行出生後喊的第一声妈妈,还要弥足珍贵。
她发誓,她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好他,尽其所能给他一个好生活。
他是她最重要的亲人,是她的全部。
沈之行五岁时,到了可以上小学的年龄。
严歌毕业後,一直做家庭主妇,没有工作,当下她急需要一份工作来维持生计。
她是北大毕业生,专业为金融学,她想凭借这个学历,找工作应该不难。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她没有工作经验,所投的公司又很高端,屡屡被拒。
不过严歌没有气馁,她决定摆摊先糊口。
严歌会做各式各样的糕点,是小孩子爱吃的类型,她当初自学这个,也是为了沈之行。
她买了一辆三轮车,早间在沈之行就读的小学附近摆摊卖糕点。
她起得非常早,等做好糕点後,喊沈之行起床,趁校门没打开,她让沈之行在车里眯眼补觉,她则是卖力吆喝卖糕点。
由于糕点做得美观,口感好,一下子就被抢光了。
其实她下午放学也可以卖,但是放学她要接沈之行回家,所以她宁可早上辛苦点。
小学门口,离放学还有半个点,便有无数的家长,翘首以盼来接自己的孩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