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皱了皱眉,又伸手探他额头,眉头仍紧锁着,他喃喃道:“不应该啊……”
他转身从那柜子上取出一袋针囊,冲裴几道:“把他上衣脱了。”又吩咐把人身子翻个面。
裴几像个木偶似的一令一动,手脚麻利地一一照做,看着大夫在白豫白里透红的後背上扎了好几针。
一刻之後拔了针,又翻回去。肘上丶胸前丶耳尖。
裴几默默地在一旁看着,那针像是扎在自己身上一样,浑身难受。
“去,接盆水来给他擦擦汗。”
裴几乖乖地去找水,回来时看见大夫正抓着白豫的手指放血,他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他没生过什麽病,自然也不用遭这种罪。
不过看白豫浑身几乎已经大汗淋漓,他又松了口气。
“他怎麽还昏迷不醒?”
“脉象虚浮,眼下乌青,很明显睡眠不足了,让他睡会儿。”
“……好。”裴几给白豫仔仔细细擦干净汗,又给他掖了掖小毯子,就搬了条小板凳坐在榻前守着。
然後盯着那张憔悴的睡颜发呆──他近日很是苦恼。
上回纸鸢节也是,今天也是。白豫干嘛总是跟一眼看去绝非善茬的人待在一块儿。
京中来的那个官烦人,姓宋的装模作样动手动脚,也讨厌至极。白豫更是让人火大。
思及此,裴几上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烦死了你,跟这些人走那麽近还查不查你爷的案了。”裴几松开手,却瞳孔骤缩。
“大丶大夫!”裴几一个箭步冲去把偷闲的大夫抓了来,“他的脸上!”
就一瞬间的事情。
双颊起了好几个红色的疹子,还有变多的迹象。
大夫也大惊失色,忙抓起他手细细把脉。
“难道是……赤瘴。”症状几乎一模一样。
裴几猛地颤了一下。
一百多年前,这个病曾无情肆虐过这片土地,得病而死的人数空前绝後,是近百年以来最可怕的瘟疫。
此病通过空气传播,身体素质好些的人能够硬生生扛过去,换句话说,身体不好的人,必死无疑。但可怕就可怕在这,谁又敢保证自己能够得上那界限。
耗死了一批人後,这瘟疫就自己慢慢消失了。
至今无解。
“你能肯定吗?”裴几望着白净脸上鲜艳的红点,攥紧拳头道。
“。。。。。。再观察一下吧。”
“大夫,我夫人从昨天夜里起就高烧不退,你快救救她吧!”医馆门口又匆匆忙忙地送来了一个昏迷的女子。
大夫从柜子里拿出几张面罩,边分边道:“大家都先戴上,做好转移准备。”
“转移?什。。。。。麽意思?”
像是都在此刻爆发一般,医馆没多久就人满为患了。整个洛京顷刻之间陷入了恐慌。
“是瘟疫。”
一个下午,整个洛京的大夫都集中在这个医馆里了。裴几守着白豫在最角落里,看那些大夫满头大汗地给病患施针退热,光是这样都忙不过来。後院里传出阵阵浓郁的药香。
他再一次擦去白豫额头的汗,一手绕过他的腿弯,一手扶着他肩膀,把人抱了起来。
“哎,你不要带着病人乱跑!”大夫冲裴几的背影吼了声。
裴几不理睬,迈开大步径直向白豫家去。
“陶子?你在这干嘛?”
陶旭直起身道:“老大?白老板这是怎麽了?”
“你赶紧找个面罩戴上,别去人多的地方,瘟疫爆发了。”裴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