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还挺好玩儿的?你看陶子笑得。”
白豫瞥了一眼,还是不说话。
裴几终于忍不住爆笑了,笑了半天玩味地看着他道:“你在生气吗?”知他不答,便自顾自地继续乐道,“白豫,我发现你这人特可爱。”
什麽玩意儿?
白豫听清了,觉得他脑子有病。
他现在难受得要死,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黏糊糊丶脏兮兮,碰了药还不能拿手擦汗,满脑子除了听四面八方的不知名昆虫乱叫,还要听裴几在边上故意激他没完没了。
糟透了。
白豫第一百次绝望地闭上眼睛,反复告诫自己冷静。突然脸上一痒。
裴几不知从哪儿拔了根狗尾巴草,撑着胳膊在他脸上挠。
……忍不了了。
白豫正要发作,老农却眉开眼笑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于是他硬生生地收回了自己的脾气,很是憋屈。
“白公子,裴公子,辛苦你们一大早就来帮我忙了!”老农的脊背已经很弯了,却还是给人一种身子硬朗的感觉。
“应该的!”裴几心情诡异地好,他叼着那狗尾巴草,冲老农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一个长辈见了一定会欢心的笑容。白豫突然想到陈泰安──老头儿若是还在世,也会很喜欢。
“我身子骨差了,弯一会儿腰就疼得不行,多亏了你们哪!要不我这庄稼要被害虫吃光喽。”老农从衣兜里掏了两串枇杷出来,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串,“这枇杷可甜了,二位尝尝!”
裴几接过来就撕了皮儿吃:“甜!”
“可不嘛!过些日子桃子也熟了,回头给你们摘一筐去。”老农开心地道,“裴公子也尝尝?”
白豫双手捧着枇杷,一言难尽的表情。方才已是极限,再要他不洗手就吃没洗过的果子,不如要了他的命。
为了不伤人老人家的心,他扯了个极为勉强的笑脸出来:“我一会儿……饭後再吃。”
老农笑得满眼皱纹,也不在意,取下草帽扇了扇风,又随口扯了几句:“……想不到你们从洛京那边来,农活儿还能做的如此熟练。”
“那是,从小就会!”裴几非常得意地道。
两人有来有往,一来一回地把老人家哄得可开心,白豫接不上话,也暂时不想说话。
他用脏了的手摸着那长得漂亮的枇杷,不知在想什麽,却也什麽都想。
想着老农的肌肤是什麽时候变成这个颜色的,想着他现在为什麽在给他轻扇着风,想着手中的枇杷会是什麽味道,想着裴几为什麽什麽都会。想着那片田,那场山火,那次不告而别。
想着,自己为什麽要不开心。
是因为鞋子和裤脚脏了,还是因为本来就不想做这些事。
也想不通。
“老大!白老板!”陶旭一路喊着冲他们跑来,自由得像风,“你们看我捉到了什麽!”
他跑到他们跟前,小心翼翼地摊开手,里面躺着一只浅蓝色翅膀的小蜻蜓,乖巧地动了动翅膀没飞走。
“小公子眼真尖,这田里啊多的是那肥硕的大蜻蜓,这样漂亮的少见哪。”老农呵呵笑道。
陶旭一听更开心了。
“来,陶子吃。”裴几给他递了个剥好皮的枇杷。
陶旭凑过去咬,塞了满嘴满足地道:“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