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做生意而已,这簪子精雕细琢,本也值那个价钱。”白豫笑笑。
姑娘拿出自己的钱袋道:“那,如今便当做我赎回来了,除了赎金,利钱也会按两年算的。”
“这倒不必,按当期,半年就行。”白豫温和地道。
“这怎麽行。此物于我而言意义非凡,难为白公子替我收着那麽长时间了。”
白豫道:“卖不出去罢了,我留着也用不上。”
姑娘执意,只管把银子仔细清点好轻轻放在柜台上,又冲他郑重地道:“日後若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还请白公子千万不要客气,这人情阿芜便先欠下了。”
白豫笑了笑,道了声“慢走”。
“豫哥,这是北街那边儿做衣裳的唐老板家的小女儿吧?”程小从里屋走了出来。
“嗯。”
“方才你没回来时她问我来着,我压根儿都没见过那发簪,还跟她说应该不在了呢,得亏她坚持说要等你来。”程小虚抹了把汗,“差点误事了!”
“无妨,两年前你才几岁,不知道也正常。”
程小摇摇头:“过两天我就把这抽屉里的东西全部记住!……不过竟然留了整整两年,豫哥你也是够有心了。”
白豫向後一靠,胳膊肘撑在柜台上,望着:“虽说已成死当,但终归是她的东西,旁人又怎好插手呢。”
物与主之间的羁绊,绝不是轻易就能斩断的。
那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午後下起了暴雨,正要关门时有个小姑娘淋着雨跑过来说要当掉她的簪子,哭着说她家里被人逼债丶说她母亲病重。
于是白豫问过她是谁家的,便换给了她一大笔钱,小姑娘连递过去的伞都没接又拿着钱匆匆忙忙地跑走了。
後来便一直原封不动地放在抽屉里了,说不清是遗忘还是有意。
白豫收回思绪,听见程小望着远方故作深沉道:“唐老板家这是重振旗鼓了啊。”
“此话怎讲?”
“今天去集市的时候正好路过,看见唐老板一口气买了隔壁连着的好多间铺子,叮叮当当地在敲牌匾呢。”
“是麽。”白豫琢磨着。
唐老板两年前因为给宫里大人做衣服时袖口的一处花纹用错了色被整得够呛,这两年来低调了很多,生意却也一直不见起色,如今怎麽突然……
“坏了!锅里水要烧干了!”
见程小急急忙忙回了厨房,白豫推了推侧边的展示柜,打开了暗门。
淡淡的檀木,混着浓郁的墨香。
他径直走向了案桌前,提笔写道:“大澜十年三月初三,唐氏家业复苏。唐芜赎回发簪,赎金八十两,利息一百两。”又在旁边画了个简笔画。
脸,眼睛,鼻子,嘴巴,右眼下方点了颗痣。
他吹了吹墨迹,而後撕下那条字据,冷着脸在墙上寻了一番,找了个位置用浆糊黏了上去,又拿笔在旁边那张泛黄的纸上做了个标记。
没多停留便离开了房间。
“豫哥!开饭了!”程小在厨房里头喊了声。
“嗯,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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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老子还不稀罕!”
裴几虽是在白豫这壁上碰了又碰,但口中骂骂咧咧骂过瘾了便也不在意了。他哼着小曲儿慢慢悠悠地晃到客栈,就看见陶旭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看什麽呢?”
“嘿,老大你回来了。大头说洛京这个地方春天会飘雪来着,让我好好瞧瞧。”
“开什麽玩笑,这可是南方,现在都几月份了。”
“所以才稀奇嘛!”陶旭挠了挠头,“他说得等有风的时候才能看见。”
“你大头哥逗你开心呢。”裴几不以为然,打了个哈欠就上楼了。
在海上漂了好多天才落地,一落地又忙不叠处理琐事,裴几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缺觉了。唯一值得感人的是,这些天没什麽要紧事,一切都是那麽的井井有条,丝毫不需要他来操心,可以安心地躺个几天等李承非的船队回来了。
但却意外地没睡安稳。
乱七八糟地梦一通,结果还怎麽都记不起来,偏偏那种提心吊胆丶仓皇失措的心悸感觉却是依旧清晰,还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