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门边,不动声色地看着县令吆喝组织大家拿新到的小米小麦煮粥。没有人争抢也没有人推搡,全都安分老实地听这小老头儿的安排,井然有序。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只是这些人,看起来少说有三分之一都生着病,其中再有一些孩童虚弱得要死。可眼下上哪儿给他们找大夫找药。
裴几烦躁了起来,早知道再买些药材来了。
“白公子,你这手还是包扎一下吧。”县令那头忙完,满头大汗地跑到他身边,给他拿了卷绷带,一面跟他汇报,“我们已经让一些有力气的年轻人去火灾现场清理了,可人手还是很稀缺。。。。。。”裴几回了回神。
“你们没有去向其他地方求助麽?”
“有的!我们就给附近的郡城都发了信。”县令那粗粗的眉毛又拧了起来,“可消息就仿佛是石沉大海般,完全得不到回应。”
一猜就是被各地的官府扣下了。
“有船吗现在?”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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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有事相求才前来拜访。”白豫笑道。
“白兄说笑了。你们搬离燕州後我爹娘抓我课业,写的好些信也没机会寄出去,我才是自惭形秽。”宋知远给他倒了杯茶,“陈老身体还好吗?”
“走了。”白豫微抿了一口,不太喜欢,便放下了,神色不改道,“十年前就走了。”
“啊。。。。。。”宋知远错愕道,“怎会?”
白豫看了他一会儿,垂眸道:“病逝。”
宋知远沉默了会儿,起身揖了揖:“陈老待人以慈,持身以正。晚辈不才,欲为其上香祭拜,以表敬意,恳请白兄应允!”
白豫温煦地笑道:“宋兄不必多礼,过些日子便是清明,到时你若有空,一起去便是。”
“好,我定会留出时间。”
白豫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将舍弟托付给你。”
“舍弟?”宋知远显得有些激动,久别重逢的拘谨仿佛一下子被冲散了,“难道!”
白豫笑着摇了摇头,道:“是祖父当年收养的。”
“我还以为。。。。。。”宋知远惋惜道,“抱歉啊白兄,我并非有意冒犯。”
“无妨,这麽多年过去了,他们回不回来,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宋知远拍了拍他的肩,纵是满腹经纶,这一时也不知说什麽好。
“看来今日不是提这些的好时候,日後你我挑个日子,好好坐下来聊聊天。”宋知远道,“不如先谈谈令弟吧。”
程小啊。
陈泰安带着白豫搬来洛京的第一天,就被人偷家了。
一帮小毛孩乞儿。
手段也是低劣得很。陈泰安只是转个身,几个人在身後发出的动静让人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难。
于是白豫就这麽坐在小板凳上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毫不利索的动作,陈泰安却伸手覆上他的眼睛带着他一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笑道:“由他们去吧,若是能换些钱来果腹也是好的。”
白豫点了点头,掐着指头默默算了算,心道他们倒是会挑,把摆在台子上最不值钱的拿走了。
没想到那日晚上,两人看完花灯回家时,看见一个落单的小孩在他们家门前鬼鬼祟祟地不知做什麽。
白豫觉得这里的治安着实差劲,令盗贼猖獗至此,这可是在洛京最为繁华的地带啊。
“大胆小贼!”白豫在陈泰安上手阻止前就拿着花灯冲了过去,摁住这可疑的小偷,又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包袱,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又拿了什麽东西!”
小乞儿被吓得不轻,泪水哗哗地流。白豫不为所动,单手扯开口袋。
“爷爷,是。。。。。。早上那些。”白豫仰起头对走到跟前的陈泰安道。
“嗯,你问问他,是不是替他们来还的。”
“你是不是替他们来还的?”
“是。。。。。。是。”乞儿抽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