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刘教授,"汪无限突然开口,"让你做什麽调研?"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刚才无意中提了一句。
"市场调研报告。"
"怎麽写?"
"就是。。。。。。收集数据,分析市场趋势。"他尽量说得简单。
"数据从哪来?"
"网上查,或者。。。。。。自己做问卷调查。"
汪无限放下勺子,看着他:"你一只手,怎麽做问卷调查?"
他语塞。
"非要接这个活?"
"需要钱。"
"多少?"
他报了个数字。汪无限沉默片刻,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先拿着。"
"我不能。。。。。。"
"算借你的。"汪无限打断他,"等你手好了,加班还我。"
他看着那几张钞票,喉咙发紧。这世上怎麽会有这样的人?明明自己也不宽裕,却总在他最狼狈的时候伸出援手。
"汪无限,"他轻声问,"你为什麽。。。。。。总帮我?"
汪无限喝了口粥,头也不擡:"看你可怜。"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他却莫名地想笑。是啊,他确实可怜。可怜到连尊严都要靠人施舍。
"其实,"汪无限突然说,"我有个表弟,跟你差不多大。"
他擡起头。
"三年前,他跟你一样,一边读书一边打工。"汪无限的声音很平静,"後来累倒了,没救回来。"
粥店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走之前跟我说,"汪无限顿了顿,"哥,我好累。"
这句话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姜小早心上。
"所以,"汪无限看着他,"别把自己逼太紧。钱可以慢慢赚,命只有一条。"
这一刻,姜小早终于明白,为什麽汪无限总是对他格外严厉,又总是在关键时刻拉他一把。那不仅仅是对他个人的关心,更是一个兄长对另一个年轻人的守护。
回出租屋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夜色很深,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调研报告,"汪无限突然说,"我帮你。"
"你怎麽帮?"
"我在厂里认识不少人,可以帮你发问卷。"
他愣在原地,看着汪无限在路灯下棱角分明的侧脸。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最棘手的问题。
"谢谢。"除了这两个字,他不知道还能说什麽。
汪无限摆摆手,跨上自行车:"走了。明天我来接你去厂里。"
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姜小早突然觉得,这个春天好像没有那麽难熬了。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屈服强度。但在彻底断裂之前,总会遇到一些支撑,让他在生活的重压下,还能保持最後的形状。
就像此刻,虽然手指还在疼,虽然前路依然艰难,但他的心里,却有什麽东西在悄悄发芽。
那是希望吗?他不确定。
但他知道,至少今晚,他可以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