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了。先去休息吧。”
这个夜晚,注定无人能真正安眠。
凌晨两点。
主卧里,聂红裳在床上辗转反侧,身下的高级床垫仿佛长满了无形的刺。苏晓带来的风波虽然暂时平息,但那份喧嚣过後,心底深处的不安和空落被无限放大。黑暗中,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脑海里全是林渡独自走进次卧时那清冷的背影,以及她体内发作丶焚经灼脉的痛苦。
她需要确认。
确认林渡是否安好,确认那份刚刚萌芽丶历经了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关系,是否依然坚固。更或许,她只是单纯地丶迫切地需要靠近那个能让她心安的气息。
最终,冲动战胜了理智,也驱散了矜持。
她掀开被子,赤着脚,像做贼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下床,轻轻拧开了主卧的门把手。
客厅一片黑暗,只有月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清辉。她踮着脚尖,熟门熟路地摸到次卧门口,心脏在寂静中擂鼓般跳动。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压下门把手——林渡从未有过锁门的习惯。
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更深的黑暗涌了出来。
次卧里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月光,只有极微弱的光线从缝隙渗入,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林渡身上那股独特的丶雪後松林般的冷冽气息,比客厅里更清晰,也更……诱人。
聂红裳适应了几秒黑暗,才勉强看清床的位置。她摸索着向前走,脚下却猝不及防地被地毯边缘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低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向前扑去,膝盖重重磕在了床沿上。
“嘶——”她痛得倒抽一口凉气,又赶紧捂住嘴,生怕惊扰了床上的人。
黑暗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何事?”
“我……我……”聂红裳磕磕巴巴,窘得恨不得原地消失,“我吵醒你了?”
“未曾入睡。”林渡言简意赅。
聂红裳站在床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刚才那股不管不顾的勇气,在意识到林渡全程清醒地“目睹”了她的笨拙後,瞬间泄了个干净。
“我……我就是……睡不着。”她最终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理由,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睡裙的裙摆,“来看看你……你好点没有?”
“已无碍。”林渡的回答依旧简短。
又是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
聂红裳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她咬咬牙,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麽回去吧?太丢人了。
她心一横,扶着床沿,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床。柔软的床垫因为她动作而下陷,带着林渡的身体也微微向她这边倾斜了一些。
靠得近了,林渡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更加清晰,聂红裳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在林渡身侧躺下,面向林渡的方向,在浓稠的黑暗里,努力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侧脸轮廓。
害羞,紧张,还有一丝莫名的渴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
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缩短那点距离。直到她的手臂,轻轻贴上了林渡放在身侧的手臂。
微凉的肌肤相触,聂红裳像是被烫到一样,轻轻一颤,却没有缩回。反而,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顺着那相贴的肌肤,缓缓流淌进她躁动不安的心里。
她屏住呼吸,等了几秒,林渡没有动,也没有推开她。
这无声的默许,像是一点星火,落入了干涸的草原。
聂红裳的胆子又大了一点。她犹豫着,试探着,擡起一只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然後,极其缓慢地环过了林渡的腰侧,轻轻搭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渡身体的线条,纤细,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隔着薄薄的睡衣,掌下的肌肤温凉如玉。
林渡的身体,在她手臂环上来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聂红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秒就会被推开。
可,预想中的推开并没有到来。
林渡平躺着,任由聂红裳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任由那具带着温热和淡淡香气的身体靠近自己。过了许久,久到聂红裳几乎以为她又要用沉默拒绝一切时,才听到她极轻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聂红裳,你究竟意欲何为?”
聂红裳把发烫的脸颊轻轻埋进林渡颈侧的枕头里,嗅着那令人安心的冷香,声音闷闷的,“……就想抱抱你。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