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後那一声低唤——“姝媱”,更是让她灵魂深处,猛地一颤。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碎片。
一个清晰得令人心悸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撞入脑海——
江南庭院,细雨霏霏,一个身着玄色长袍丶身姿挺拔如松的背影,正执笔在亭中石桌上挥毫。而她,或者说是顾姝媱,端着茶盏,立在廊下,看着那背影,眼中满是柔情与倾慕。那人似乎有所感应,回过头来,容颜模糊,唯独额间一道赤金色的火焰纹,在雨雾中清晰无比,灼灼生辉。
那火焰纹……和林渡额间的一模一样!
楼婉清捂住嘴,阻止了自己脱口而出的惊呼,脸色苍白。
不是幻觉……
那真的……不是幻觉……
夜色如墨,戈壁滩上的营地渐渐沉寂下来。
没有夜戏安排,连续多日高强度工作的剧组人员早早歇下,只有几盏照明灯在风中孤零零地亮着,在地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楼婉清的临时宿舍在营地最边缘,一栋相对独立的简易板房,原本是给现场负责人使用的,因她需要安静环境修改剧本,崔靖特意安排给了她。这里距离主演和主要工作人员集中的区域,有相当一段距离。
简单洗漱後,楼婉清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白天的经历如同梦魇,在脑海中反复播放。林渡背着她穿越风沙时那稳定得不像人类的心跳,靠近她耳边低语时冰冷的气息,还有最後那声“姝媱”唤出的丶清晰得可怕的幻觉画面……
一切都在指向那个她不愿相信的丶荒谬绝伦的真相。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带着尘土和阳光味道的枕头里,试图驱散这些念头。
“不可能……那只是应激反应下的幻觉……”她低声自语,试图用理性加固那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叩丶叩。”
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
楼婉清浑身一僵。
这个时间,谁会来?还敲得这样……克制而有规律?
一个名字几乎要冲破喉咙,又被她死死咽下。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希望这只是风声,或者是自己过于紧张産生的幻听。
门外的人似乎笃定她醒着。
“楼婉清。”
是林渡的声音。
她真的来了!
楼婉清的心脏疯狂擂鼓,她坐起身,抓过放在床头的外套胡乱披上,手指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我……我已经睡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说!”她朝着门口喊道。
门外沉默了片刻。
然後,楼婉清听到了一声极轻的丶几乎像是叹息的声音。
下一秒,门锁的位置,那金属的锁舌,竟悄无声息地丶缓缓地……滑开了。
“咔哒。”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戈壁夜晚的冷风灌入,带着一股微凉的丶属于林渡的独特气息。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逆着门外微弱的光线,立在门口,如同暗夜中悄然降临的神祇,或者说……妖魔。
林渡走了进来,反手轻轻将门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屋内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光线勾勒出她过分完美的侧脸轮廓,额间那火焰纹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看来,你并未安睡。”林渡的视线扫过楼婉清紧抓着外套的手指,语气听不出情绪。
“你……你怎麽进来的?!”楼婉清的声音因惊惧而拔高,“请你出去!立刻出去!不然我叫人了!”
林渡仿佛没听到她的威胁,缓步向前,她的步伐无声无息,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让楼婉清感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起来。
“叫人?”林渡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笑说,“你认为,在此地,有人能阻我?”
楼婉清语塞。
是啊,以林渡那非人的身手和诡异的能力,就算她把整个剧组的人都喊来,恐怕也无济于事。
“你……你到底想怎麽样?”她向後缩了缩,身体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林渡的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又缓缓上移,对上她惊惶不安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