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从那些年开始,南合市出现不少做椰子糖水丶椰子糕点的铺子,朱坚寿是常客,糕点一买就是好几斤,不仅自己吃,还要分给同事吃。
这些糕点放了大量糖和添加剂,比椰子水味道好得多,朱坚寿并不是真的喜欢椰子水,但真爱椰子糕。哪怕得了糖尿病,也背着梅丽贤买过多次。梅丽贤每次发现,都气得掉眼泪,朱坚寿认错态度良好,但总是再犯。
梅丽贤印象中最严重的一回,她在厂里加班,整晚没有回家,第二天接到朱涛涛的电话,说朱坚寿住院了。梅丽贤心急火燎赶去医院,得知朱坚寿趁她不在,吃了两斤椰子糕,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朱坚寿自己也吓到了,过去一家人都不知道他对椰子糕反应这麽大。医生叮嘱以後实在馋,吃一小口没问题,但决不能胡吃海塞。
朱坚寿是个好面子的人,出院後生怕别人知道他被椰子糕放倒,谁也不肯说,还让梅丽贤三缄其口,要不是三个姐姐问到了,朱坚寿连她们也不会告知。
岳迁问:“吃进医院那次,朱坚寿是在哪里买的椰子糕?”
梅丽贤说:“凉风喜膳,就北苑街那家,我去年经过,都还开着。”
岳迁记下,又问:“朱涛涛和朱坚寿关系怎麽样?”
梅丽贤好一会儿没说话,开口也是答非所问,“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
“你这次住院,我看都是朱坚寿忙里忙外照顾你,朱涛涛和他媳妇来看过你吗?”
“嘉寒……哎。”
梅丽贤神色黯然,像是已经透支了体力,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岳迁将梅丽贤送回医院,得到朱涛涛终于赶到市局的消息。岳迁没立即回去,而是来到北苑街的凉风喜膳。
北苑街在北城区,离镜梅桃源很远,当年的造船厂就在北苑街附近,街边还未拆迁的居民楼密密麻麻,凉风喜膳店铺不大,周围是一水的苍蝇馆子。
红极一时的奶油椰子糕早就成了时代的眼泪,不再有人排队购买,凉风喜膳门口只有两三客人,而且都是五六十岁的人。岳迁走近,也没人招呼他,他看了看玻璃柜里的糕点,品种单一,要麽是普通椰子糕,要麽是加了奶油丶珍珠等的。
“给我来半斤。”一个大爷说。
岳迁注意到,他给的是现钱,老板也很熟练地从一抽屉零钱里找补。大爷走後,岳迁指了指奶油椰子糕,“给我来三斤这个吧。”
老板诧异地看着岳迁,似乎觉得他这样的年轻人一下子买三斤很奇怪。岳迁笑了笑,“家里长辈想吃。”
老板点点头,夹出来称重。岳迁跟他聊天,“叔,我小时候就在你这儿买过椰子糕,离开南合市後再没吃过这麽好吃的了。”
老板嘿了声,“以前我这排长队呢,现在生意不好做咯!”
“哪里,这不还是有很多老顾客吗。”
“都是老东西了,老东西接受不了新事物,我也做不来新的,厂里人越来越少,再过几年,我也该关门退休了。”
聊了会儿,岳迁点开朱坚寿的照片,“叔,你看看,眼熟吗?”
老板瞅一眼,“这不老朱吗?”
“哟,原来是熟人啊!”
老板却有些不服气,“老朱这人,我这店刚开起来时,他特别照顾我生意,但他那个老婆不行。”
“怎麽说?”
“老朱得糖尿病关我啥事啊?他老婆非得说是吃了我的椰子糕,气得我,真是!”
“那老朱後来还敢来买椰子糕吗?”
“咋不敢,偷偷买呗。不过他敢买,我还不乐意卖给他,他怕老婆,我怕他老婆又来找我麻烦。”
岳迁说:“那老朱最近一次来买椰子糕是什麽时候?”
“嗯……”老板想了很久,“不记得了,好几年没看见他了。”说着,老板回头叫老伴儿,“老朱来过没?”
“哪个老朱?”
两人掰扯半天,都说很久没见过朱坚寿了。老板这会儿回过味来了,狐疑地打量岳迁,“你谁啊?问这个干什麽?”
岳迁出示证件,“是这样,老朱出了点事,我来排查。”
老板一下子紧张起来,“不,不会是又吃椰子糕吃进医院,然後怪我们吧?”
岳迁问:“叔,这几天有没有人一口气买了很多椰子糕?”他颠了颠手上的,“就像我这样?”
老板说:“还真有!”
“谁?你这有监控吧,调出来给我看看。”
店里的监控是去年才装的,老板操作起来很生疏,弄了会儿就毛了,“我搞不懂,你自己看!”
岳迁快速浏览,找到了老板说的那位客人,25号下午4点半,一个戴着帽子,中等身材的老年男性称了3斤奶油椰子糕,给的是现钱。
岳迁问:“他是谁?以前来买过吗?”
“没见过,他说话有外地口音,我还问他怎麽买这麽多,放久了不新鲜,他,他有点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