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张艳丽从来就没有深爱过彼此,但毕竟是夫妻,亲情是很深的,平时有争吵,也有好好说话的时候,可似乎是从那次钓鱼回来之後,张艳丽就越来越厌恶他,嫌弃他耳背,故意用很小的声音说话,他听不见,她就大发脾气,家里的氛围越来越糟糕,他也越发不愿意在家里待着,去夜钓的次数也增加了。他落水那次,张艳丽难得和气地提出跟他一起去,他很高兴,没想到张艳丽是为了害死他。
他住院治疗,後来出院,张艳丽倒是不像之前那样厌烦他了,但他差点被害死,对张艳丽很难放下戒心。
“那最後一次呢?”岳迁问:“你最後一次见到月佳是哪天?”
吴汉成说,是4月中旬。保健品成了他和张艳丽之间又一个矛盾点,张艳丽虽然没有强硬地不让他买,但时不时翻起的白眼,动不动就阴阳怪气,还是让他非常不舒服。他烦闷地钓鱼,发现有人靠近。
月佳还没有单独和他说过话,微笑着叫他“吴伯伯”。
他不擅长和小姑娘打交道,连忙说:“我老伴儿今天没来。”
“你钓了好多鱼啊,我今天还没有收获。”月佳给他看自己的桶,里面空空如也。
他不大自在,没说话。
月佳坐在他旁边,“吴伯伯,你帮我钓点吧。”
这倒不是什麽难事,他点点头。
岳迁等着吴汉成接下去的话,却看见吴汉成茫然地张着嘴,不知道在想什麽。
“老吴?老吴?”
吴汉成回过神,“啊,说到哪里了?”
岳迁感到一丝不妙,“你说月佳请你帮忙钓鱼,然後呢?你们聊了什麽?”
“我……”吴汉成迟疑道:“我们好像没聊什麽,我不记得了。”
“你们没说话?就这麽坐着?”
“钓鱼是不太能说话啊。”可吴汉成的神情说明,他其实并不确定。
岳迁问:“你想不起当时的情况了?”
吴汉成揉了揉眼睛,“不是,我……说不好。”
床头的仪器发出警报,吴汉成的心率血压都突然升高,他似乎又陷入了杀害张艳丽时的那种亢奋状态。
医生来看了看,等吴汉成平静下去,岳迁才继续问:“你对那天的记忆比较模糊,一下午好像很快就过去了,你明明和月佳不熟,但就像两个老友,安稳地度过了几小时,是吗?”
吴汉成讶异地盯着岳迁,似乎不明白他为什麽能够准确地形容自己的感受。更不明白警察为什麽跟他打听月佳。那个姑娘……很善良很好啊。
“你再想想钓鱼回来之後,是不是越看张艳丽越不顺眼?”岳迁说:“你心中本来压制着的愤怒丶仇恨关不住了,你总是想起她让你落水的事,不愿意你吃保健品的事,还有过去几十年的摩擦,陈年烂谷子,一下子全都清晰起来?”
吴汉成睁大双眼,好像,好像是这样!这个警察说的没错,可是为什麽?他已经叫大师来驱邪了,张艳丽对他没有以前那麽过分了,为什麽他反而更想让张艳丽彻底消失?他到底在愤怒什麽?
吴汉成想起最後和张艳丽争吵时的情形,他怒不可遏,即便是钓鱼也无法冷静下来,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张艳丽死!
“老吴,我再跟你确认一次,月佳是不是跟你说过什麽和张艳丽有关的事?”岳迁问。
吴汉成摇头,“我们没怎麽说话。”
离开医院,岳迁坐在警车上独自沉思。他的推断被证实了,张艳丽和吴汉成虽然在生活中有很多摩擦,彼此厌弃,但正常情况下,他们能够控制自己,就算嘴上挂着“你怎麽还不死”,也不是真的希望对方死,至少,不会主动行动。可他们压抑着的恶念被人催发了,才有了张艳丽害吴汉成落水,吴汉成杀死张艳丽的事。吴汉成现在极度後悔,而张艳丽似乎也曾经内疚。
尹莫在那个被欲望填满的夜晚之後,渐渐平静下来。
他们潜藏的恶念得到了满足,所以才回归常态。
尹莫的恶念是被毕月佳催发出来的,毕月佳甚至没有用到语言,就将自身浑浊的气场转移给了尹莫,尹莫那天带着浑身的邪气回来,跟个发疯的野兽似的。
张艳丽在11月底和毕月佳散步後变得不对劲。吴汉成和毕月佳钓鱼後对张艳丽的恨意达到巅峰。
事实已经很明晰了,即便匪夷所思,毕月佳确实有那可怕而阴暗的能力,普通人不可能察觉,不管是李楔还是吴汉成,都只会觉得她是个无害的好人,在她转移气场丶挑起恶念时,他们可能出现短暂的记忆模糊。只有尹莫这样也有超能力的人,才能敏锐地看穿她。她也在挑衅尹莫。
岳迁打开车窗,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毕月佳这样的人,是法制之外的存在,就像叶波所说,就算明确了她的能力,知道李楔丶吴汉成杀人背後有她的影子,她也不构成犯罪,李丶吴也不能因此脱罪。
岳迁吐出一口气,脑中浮起金恺恩案,这是重案队急需侦破的案件。
早前的排查,已经将金恺恩的社会关系梳理清楚,疑点最多的是曾皓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