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想她了,他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他。他也太心急,得知她回到江陵县後他激动不已,一直在暗暗寻找机会再去见她一面。得知被救出的人质正好送去了她的医棚,他终究还是没按捺住。
她很了解自己,她和他特意提及往後不会再嫁给其他男人,以此满足他作为男人的虚荣心——他始终是她唯一的男人。可他已不满足于此,他想要的远比这更多,他不仅想占有她的身体,独享她所有的喜怒哀乐,他要她永远只属于他,他最想要她的心,他要霸占她的心,他要她爱他,要她热烈地狂热地永恒不变地只爱他一人。
如今在阁楼远眺,看见她家中侍从脚步匆匆,忙碌着将大大小小的箱笼搬上马车,沈长风觉得自己要疯了!他要被这个女人逼疯了!
她真的要走!离自己远去!她要自己怎麽样做!他做不到!他根本做不到坐视不理!看她一步步疏远自己,沦落到形同陌路的地步!
猛灌一口烈酒,沈长风的太阳xue在激烈地跳动着,他犹如困兽般来回走动,四处碰壁无法可解,每一步对他而言都是极致的煎熬,他双目逐渐变得赤红,喘着粗气再大口饮下数口凉酒,狂躁热意随之烧起,劲风吹不灭心底叫嚣的隐怒,反而拔高了他战栗的阵阵冲动。
他做不到!他做不到!他不可能做得到!
他在失控的边缘。
他按着酒壶,指尖因力度过大而泛白,极致充血的掌心带着可怖的青紫。
他重重地吁出口气,一次又一次将那泛滥成灾的扭曲念头压回心底。
他睁开眼,再次望向不远处的小院落。他看到了一个男人,不是初七,是陆清晏。
他看到林媚珠站在廊下,脸上带着浅笑。她在对陆清晏笑。
两人相与步于中庭,陆清晏走在前,林媚珠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後,时不时侧脸与他说笑。
陆清晏停了下来,脸上有些紧张,他给林媚珠递了支簪子。
林媚珠没有立即接,但也没有坚持推却的动作,默了会儿後颔了颔首,陆清晏侧脸露出个浅浅梨涡,他将那白玉簪子斜簪在她发髻上。
沈长风白着一张脸,僵立在风中,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她骗人。
她骗了自己。
她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稳住自己。可以想见,若他答应她早早退出,她用不了多久就会与他人开啓新的人生篇章,那人或许是初七,或许是陆清晏,又或许是其他男人,但无论如何,不会是他沈长风。
他爱她,舍不得让她涉险丶舍不得让她放弃她的事业,他愿意为她做出退让,可她呢?她利用他的感情,她骗他。她骗他!她骗他!!
一念之差,那命悬一线苦苦支撑的意志彻底崩坏,所有恶念丶邪念丶贪念汹涌咆哮而出,铺天盖地将他吞噬在黑暗中。
夜深了,庭院静了下来。
林媚珠回到房中,望着梳妆镜前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看到陆清晏突然只身造访时,她便有了预感。在他道明心意後,林媚珠便委婉地道明了自己的决定。陆清晏显得很失落,但也没有勉强她。只是他也希望她能戴上这簪子让他看一眼,哪怕是一瞬,他也死而无憾了。
此次能成事,有赖他暗中襄助,林媚珠权当是还他一个人情,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这个小要求。
初七的调任已经下来了,他被任命为襄阳府知府,已前往襄阳上任。他提议林媚珠尽早一道前往他的任所,如今匪寇作乱,他始终放心不下。
林媚珠举棋不定,如今药堂还离不了她,只说先将小满与张大娘接过去,吩咐下人收拾她们的行囊送去。她和陈惠生会再行商议,她心里也很清楚,初七真正放心不下的是沈长风。
怀着满腹心事洗漱完,林媚珠从浴房走出,没走两步忽察觉些不对劲。
她鼻尖动了动,闻到了酒味,很浓郁的酒味。她屏着呼吸慢慢放缓了脚步,心跳开始明显加速,脊背僵了又僵。
她在渗人死寂中听到了身後传来脚步声,沉重缓慢,带着千钧力道,碾在地板上发出闷闷的声响,每一步都似踩在她心上,预感到了什麽,她轻轻打了个颤,再不顾其他,拔腿向外跑去。
硬如热铁的臂膀大力箍着她腰将人抱离地面,同时伸出炙热的掌心,紧紧捂住她欲呼救的唇。
院内打点行囊的侍从听到厢房的门轻轻掩上,而後烛火渐熄,低声道:“娘子歇下了,剩馀的明日再继续搬罢,都散了去!”
林媚珠在一个滚烫的怀抱中醒来,轻轻挣扎一下,发现手脚已全被红绸缚住了。透过暗红镂花西洋镜,她看到自己凤冠霞帔,身着一身华丽喜服,而沈长风穿着同色喜服,正握着眉笔细细给她描眉,脸上神情十分专注,墨色眸子中深不见底,倒映出林媚珠逐渐变得惊惶失措的脸。
见她醒来,他贴近她脸,轻吻一下,说:“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