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刺耳的金石交鸣!火星四溅!
巨大的反震力顺着木柄汹涌传来,震得沈厌双臂剧痛,虎口发麻,五脏六腑都跟着颤了三颤,鹤嘴锄差点脱手飞出!那石头却纹丝不动,只在表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仿佛在无声地嘲笑。
“嘶……好硬的骨头!”
沈厌龇牙咧嘴地甩着手,感觉手掌火辣辣地疼。
他不信邪,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腕,再次举起锄头,瞄准,用尽洪荒之力!
“当!”
“当!”
“当——!!”
连续几下猛凿,除了把自己震得手臂发麻丶眼冒金星,石头依旧稳如泰山。反倒是因为用力过猛,脚下在湿滑的泥土上一滑,整个人“哎哟”一声,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向前扑去,险险扶住锄头才没摔个五体投地。
那身月白绸袍,此刻已是前襟後背丶袖口衣摆,沾满了泥浆草汁,彻底失去了昔日光彩,宛如一块刚从泥塘捞出来的抹布。精心梳理的发髻也彻底散乱,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狼狈不堪。
“爹爹好棒!加油!”三丫端着水碗,适时送上纯真的“鼓励”。
沈厌拄着锄头,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那块仿佛在咧嘴嘲笑他的大石头,再看看自己磨红刺痛的手掌和惨不忍睹的袍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烦躁直冲天灵盖。
他狠狠地把鹤嘴锄往地上一杵,叉着腰,腰也有点酸,对着石头怒目而视:“呔!你这不识擡举的顽石!敬酒不吃吃罚酒!看小爷我……”
狠话才放一半,眼角馀光猛地瞥见二狗他们清理碎石堆的方向!
只见二狗带着几个男孩,正嘿哟嘿哟地试图将一块不小的石头滚到坡边。那石头骨碌碌滚到边缘,眼看就要顺着一个小斜坡滑下去——
“小心下面!!”沈厌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话音未落!
“轰隆——噗嗤!”
那块石头如同脱缰野狗,精准无比地滚落下去,不偏不倚,正正砸进了下方刚被大妞她们辛辛苦苦清理干净丶还没来得及翻土的一小块“净土”上!
泥土飞溅!
刚拔得干干净净的几棵小草,瞬间被砸扁丶深埋。
平整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边缘还翻起一圈丑陋的泥浪。
“啊——!我们的地!!”大妞心疼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二狗几个也傻眼了,看着自己闯下的大祸,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沈厌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辛辛苦苦了半天!孩子们累得够呛!
好不容易弄干净这麽一小块地方,就这麽……被自己人的石头给“战术核平”了?!
看着那深陷泥土的罪魁祸“石”,听着大妞的哭声,再看看自己这身价值连城却已沦为“行为艺术”的破袍子,一股巨大的丶名为“我是废物”的无力感如同极地寒流,瞬间将他淹没。
他觉得自己像个活体笑话。
“收…收兵!鸣金收兵!”
他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声音蔫得像霜打的茄子,“今日…战事不利,暂且休整!都…都洗手去!虎子,豆芽!今日你俩负责生火造饭!”
开荒大业,第一天,以沈大帅的“战略性溃败”告终。
他垂头丧气,像只斗败的丶沾满泥浆的孔雀。
拖着那把沉重得如同耻辱柱的鹤嘴锄,一步三晃地往院里挪。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那身泥污的绸缎,成了黄昏里一道滑稽又心酸的风景线。
而此刻,西山深处,云雾之上的峭壁之下。
寒风依然,残雪点缀着嶙峋的怪石。
凌战的身影停在一个被巨大枯藤半掩着的丶黑黢黢的洞口前。
洞外散落着风化的兽骨和枯枝,透着一股蛮荒气息。
凌战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精准地落在冰挂下方几块巨大岩石的交叠处——那里,岩石的纹理和地热逸散出的微弱暖意,勾勒出一个极其隐蔽丶被自然之力巧妙遮掩的缝隙。
缝隙狭窄,深不见底,一股混杂着浓烈禽类腥臊丶动物体味和……水汽的暖风。
正持续不断地从深处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