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趁着一个争吵的间隙,他轻轻咳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如同定身咒,瞬间令所有声音消失。
所有人都眼巴巴望向他,等待圣意裁决。
卫烬扫视一圈,目光在牛继宗丶周文正丶老镇国公脸上分别停留片刻,然後懒洋洋地开口:
“牛卿觉得骁儿类朕,有雄主之风?”
牛继宗昂首挺胸:“正是!”
“周卿觉得钰儿仁德聪慧,可承文统?”
周文正躬身:“陛下明鉴!”
“老国公觉得章武真性情,是自己人?”
老镇国公酒醒了一半,嘿嘿一笑:“老臣……老臣就是这麽觉得。”
卫烬点了点头,仿佛很认可他们的看法。
就在衆人以为他要有所决断时,他却话锋一转,带着疑惑的表情:
“朕怎麽听着……你们夸的这几个,好像都挺不错?”
衆臣:“……”陛下,您这不是废话吗!
卫烬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一个堪称“纯良”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让底下所有人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这麽急着给朕的儿子们分派系丶定高低……是觉得朕老眼昏花,看不出谁好谁坏,需要你们提醒?还是觉得朕坐在这位子上太久了,碍着你们提前站队丶烧冷竈了?”
他语气依旧带笑,可眼神里的冷意,让刚才吵得最凶的几人瞬间冷汗涔涔。
“朕的儿子,朕自己会看,会教!”卫烬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们兄弟之间,自有他们的相处之道,轮不到外人来替他们划分阵营,挑拨离间!”
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今日这话,朕就当是诸位爱卿对皇子们的关爱了。以後,朝堂之上,谁再敢公然议论立储,结党营私……”
他顿了顿,未尽之言化作无形压力,让所有人都缩了缩脖子。
“退朝!”
卫烬站起身,甩袖就走,留下一殿心思各异丶後怕不已的臣工。
走到殿门口,他似乎想起什麽,回头对着尚未缓过神的老镇国公,戏谑地补了一句:
“老国公,下次跟章武喝酒,记得叫上朕。朕也想知道,那小子是怎麽把你们这些老油条都忽悠成‘自己人’的。”
老镇国公:“……”(内心:陛下,臣不是被忽悠,臣是真心觉得小殿下好啊!而且……跟您喝酒压力太大啊!)
这场看似闹剧的朝会,在卫烬一番连消带打丶混不吝的警告中结束。
裂痕被强行弥合,但水面下的暗流,却涌动得更加汹涌。
所有人都明白,继承人之争,才刚刚开始。而陛下,显然不打算让任何人轻易如愿。
立储之事暂告一段落,结果没过几天,又有人站了出来。
这日早朝,宗亲队列中,一位一直保持沉默,甚至在之前风暴中未曾激烈反对的老王叔——睿亲王(已故瑞亲王之弟,论辈分是卫烬的皇叔),缓缓出列。
他年事已高,步履却稳,先对卫烬和凌战恭敬一礼,然後目光扫过沈钰,声音带着奇异的感慨与郑重:
“陛下,老臣有一言,关乎皇室血脉,不得不察。”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亲王身上。
睿亲王深吸一口气,指向沈钰:“老臣观钰皇子仪容气度,才华品行,每每思之,夜不能寐。因其容貌风采,酷似臣那早夭的皇兄——先瑞亲王!”
“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