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问,“你觉得呢?”
原来是跟我讲道理?
棠溪和的拘谨荡然无存,客气道,“我不会宽恕任何给我带来伤害的人,不管他是谁。或许我活到你这样的年纪,我才会领悟到宽恕的力量吧。”
“……”玄武默默品了一口茶。
人类应该活不到几万岁?
玄武并未反驳,周身的水流轻轻环绕着棠溪和,带来一丝清凉,“时间只是提供了距离,真正的宽恕,与年龄无关。”
棠溪和擡眼,语气更加疏离,他不喜欢说教,只想快点逃离,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耐烦,“那与什麽有关?”
“与你看待自己的方式有关。”
玄武问,“当你紧握着对他的恨意时,真正被这恨意囚禁在塔里的,是谁?”
棠溪和一怔,他想起刚刚亲手破开的宝塔,张了张嘴,没立刻回答。
玄武看向虚空,水流幻化出镜像,倒映出棠溪和被困在宝塔中愤怒的脸,继续缓缓道:“这是你。”
棠溪和与玄武一同看去,从客观的视角看自己的心情挺奇怪的。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破开的宝塔,可现在,你还是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建造了一座无形的塔,把自己困于其中,把恶言和伤害背在身上。”
“人已在此,心却仍被囚于过往的牢笼。”
棠溪和身体微微绷紧。玄武的话像一根针,精准犀利,刺中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所以你是想说,让我忘掉从前的一切吗?”
“不是,我希望你放过自己。”
玄武声调不变,“我是想说,如果你放任过去的痛苦无限期地消耗你的心气,那你会永远困在塔里。”
棠溪和听明白了,感情他被困在水镜是玄武的安排。
水流镜像中,浮现出棠溪和持剑破塔的英姿,与此刻他眉宇间的郁结形成鲜明对比。
玄武问,“你刚才的一势破空,是棠家的断魂刀的唯一招式,被你改过?”
“嗯。”
“剑身之锋锐,灵力之磅礴……不错,这一剑源于你当时当刻的全然专注。”
棠溪和看着水镜中的自己陷入沉默,紧握的拳头松开了些许。
玄武察觉到棠溪和紧绷的态度微微松懈,才继续开口。“你的朋友,家人,都很担心你。不出去看看吗?”
“想啊,很想,现在就想出去。”
棠溪和斜眼瞥他反问,“你愿意放我走?”
“我与你无冤无仇,没必要困住你。”
玄武说话神神叨叨的,顶着小孩稚嫩的脸蛋深沉道,“困住你的,是你自己。只要想走,你就能走,腿长在你身上。”
棠溪和半信半疑地斜睨玄武。
空气中有水波纹荡漾,如水流般柔软清透的绸缎复又飘来,轻轻托起棠溪和的手,那腕上朱雀的守心镯散发着温润的光,棠溪和不自觉瞟了手腕一眼。
玄武忽然探过身来,伸手戳了一下守心镯,“朱雀在叫你呢。”
“啊?”棠溪和诧异,“你怎麽知道?”
“我们能互相感知到对方的心意。”
玄武问,“你不去?听说你被困住,他只会哭,把青龙白虎哭跑了。”
你们不会哄一下吗!对小孩真没耐心!
棠溪和内心腹诽,强烈谴责严肃批评,面上虚心请教,“那我要怎麽去?我从这儿出去,能直接到芬芳墓土吗?”
“是啊,只要你想,到哪儿都可以,我说了,腿长在你自己身上。”
玄武对着棠溪和弹了个响指,忽然神秘一笑——在一张几乎没什麽表情的面瘫脸上,这一笑堪称惊悚。
“送你一程吧,看你恢复得挺快,你自己爬出去。”
???
棠溪和大惊,“你又要把我扔去哪?”
我被玄武来回耍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