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你应该比我清楚,你目前和世界水平的差距。”
“那也不用非去美国,日本、澳大利亚、巴西,都有专业先进的训练基地。”
“汀,你在逃避。”
“我没有!”
“你总说讨厌美国,难吃的白人饭,听不懂的语言,人人可持枪,夜晚不敢出门,但你的讨厌,真的是因为这些吗?”
“难道这些还不够讨厌吗?”
“美国被称为自由之乡,还有很多美好。”
孟汀继续捏筷子挑肉:“不好意思,在我心里,我的祖国最好。”
“汀,你讨厌的不是美国。”塔博一针见血,“是十六岁时,被困在康复中心的你。”
孟汀顿住,筷子捏变了形:“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逼我?”
“塔博,谁都能劝我,唯独你不行。”
他曾见过自己所有痛苦、无助、绝望和挣扎的黑暗时光。
下意识摸膝的行为,日复一日的噩梦,赛前担惊受怕的惶恐,都源于洛杉矶那暗无天日的十五个月。
“汀,逃避不是办法。”塔博落进他眼眶,“美国曾是十六岁孟汀的囚笼,但不该困住十九岁的你。”
“伤病打不败你,心病更不能。”
“汀,我等你答复。”
回宿舍时已是凌晨,酒精在血管里游走,孟汀盯着阳台,边渡洗的内裤还没收。
孟汀翻了个身,划开Yarranbank的视频,从第一场看起。
洛杉矶黑人区的地下格斗场,在这里比赛,核心只有两点:刺激和金钱。
观众想看精彩比赛,视觉冲突会刺激观众付出更多金钱。
刺激的最直接呈现方式,是几乎变态的殴打,还有血液。而Yarranbank,就是一场场“精彩”比赛的牺牲品。
擂台上,面罩下淌血,Yarranbank数次摇摇欲坠,却又无数次爬起。
孟汀裹着被子,殴打蛰得他蜷缩身体,好想亲口问问他:不疼吗?
为什么来参加比赛,是为了钱吗?
可是,如果缺钱,为什么在国内不接代言?不为了钱,又为什么参加比赛。
为什么要一次次摔倒再一次次爬起来。
想着想着,孟汀就笑了。
他明明比谁都清楚,能如此坚持,只能是热爱了。因为热爱,才有一万次摔倒,第一万零一次爬起来的勇气。
孟汀在洛杉矶呆了十五个月,观看了Yarranbank十二场比赛。
最后一场,他拿到了终极冠军,打败了所有曾压垮他的对手。将那些鄙视、唾弃狠狠踩在脚底,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视频,孟汀竟有些遗憾,当初应该花点钱,获得进选手通道的特权,争取和Yarranbank见个面。
作为同在异乡的国人,也许Yarranbank真的会停下来,哪怕看我一眼。
如果有机会,想亲口和他说句话,哪怕写一封信给他。
十二场比赛,孟汀最喜欢第十二场,反复回看Yarranbank获胜的画面。他喝了酒,又很困,视线模糊,却舍不得闭眼。
昏暗视线里,Yarranbank的身形模糊又清晰,他穿黑色工字背心,左肩有道疤,善用左手。他出拳好快,动作好帅。
他的身影好熟悉,他的姿态也好熟悉,熟悉得好像触碰过,好像……
孟汀从床上坐起,突然清醒,视线里,是挂在阳台的内裤。
一身冷汗,抓抓头发。
乱想什么,边大哥以理服人,才不会这么暴力。
我靠,今天的短信还没发!
慌乱之间,孟汀划开通讯录,本想发消息,实际却拨通了电话。
对面秒接,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声音,撞进孟汀的心。
“还没睡?”边渡说。
“打错了,本来想发短信的。”
“没关系,我更喜欢你打电话。”
“哦。”孟汀拢着被子,按住狂跳的心。
边渡的口吻踏实得安心:“怎么这么晚?”
孟汀闭眼,听边渡的声音:“和朋友吃饭,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