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紧密,不留余地。
训练结束后,孟汀偶尔去隔壁看业余赛。众多爱好者聚集在此,没有拼死追求的金银牌,不在乎人为规定的一二三。
在这里,热爱更加纯粹,每一次摔倒都快乐,每一个进步都难得。
“孟大哥,我来啦!”林星乐全身湿淋淋的,笑着递来瓶矿泉水。
孟汀接下,喝了半瓶:“累不累?”
“不累!”林星乐擦擦汗,笑眯眯的眼睛,“就是我太笨啦,每次都要练好久。”
林星乐自问自答似的,又给自己鼓气:“但我会努力的,争取不掉队,追上孟大哥的脚步!”
来之前,孟汀还怕他适应不了,但一个多月了,快乐“小狗”依旧快乐,还会闪着亮晶晶的眼睛,间接提醒他:未来光明,请再努力。
除了训练,孟汀习惯睡前给边渡发消息。他本意想多聊一会儿,可大部分时候,消息刚发出,枕边就传来细微鼾声。
他们同在洛杉矶,却各有各的忙,至今还未见面,承诺的约会也没实现。
这天训练结束,塔博来敲门:“嘿,汀,给你请假了,后天下午。”
“干嘛?”
“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去。”孟汀打磨滑板轮,距离全运会不到一个月,过几天就要回国,他只想训练。
“噢上帝,你没看粉丝群?”
“我哪有粉丝群。”
最早是有的,孟汀还注册过小号混进去。受伤以后,他退掉所有群组,不再关注任何话题。
“亲爱的,不是你的粉丝群。”
“不是我的群,你和我说个……?”
孟汀蓦地惊醒,才意识到是谁。
他划开手机,999+的聊天记录弹出,群公告格外醒目:
【兄弟们!!!Yarranbank有消息了!刚得知,B神要去洛杉矶参加西城后院格斗场!2月20号!跪求当地朋友帮忙拍照!】
2月20号,周五,就是后天。
孟汀再抬头,塔博正晃着两张票。
“你是我的神!”孟汀接下票,恨不得扑上去来个拥抱,“后天几点?能早点吗?”
“sorry,这次我没法陪你去。”
“那我怎么办?”孟汀心凉了大半,他的英语水平还不如小学生,没塔博陪同,纯属文盲上路,寸步难行。
“我安排了车,会送你到门口。”塔博指指隔壁房间,“你可以邀请小孩同去。”
后天下午,专车直达目的地。
走进赛场,熟悉感扑面而来。八角笼周围坐满了人,空气中有烟丝与香水的混合气味。
本地人聚集的地下格斗场,鲜有游客和外地人光顾,也极难看到东方面孔。
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是孟汀到洛杉矶的第三个月。康复进展不加,伤痛日夜折磨,行动需要靠拐杖和轮椅。
可几个月前,他还是职业运动员。
那时的孟汀敏感自卑,封闭自己,从不出门。即便康复中心有很行动不便的人,他依然在意旁人的目光。
那时的他陷入了怪圈,不关注外界,只看到不幸的自己。
他被塔博强行推到这里,地下场所,混乱吵闹,充斥着听不懂的语言,还有来自其他种族,算不上友好的目光。
孟汀讨厌这里,却无能为力。只能压低帽檐,懊恼这一条废腿,连独自离开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种自卑、厌恶和愤怒的情绪下,孟汀看到了Yarranbank,那是在国内赛事中,他都不屑关注的选手。
孟汀无法理解,在国内输输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来国外丢人。
对手是个美国人,比Yarranbank高半个头。首轮不到一分钟,对方轻松将他打倒。血从面罩缝隙渗出,滴在擂台上,欢呼声此起彼伏。
孟汀揪紧了心,他以为Yarranbank会认输,可下一秒,他却撑着笼网,站了起来。
那一刻,孟汀忘却了膝盖的疼痛,只看到个和自己一样,身处低谷,不肯认输,正拼尽全力往上爬的人。
对面的人不是对手,是要跨越的高山,是想勇敢面对的过去。
他要的不是荣誉、不是奖金、不是掌声、不是欢呼,他只想战胜胆小懦弱,畏畏缩缩的自己。
那是孟汀第一次,在令他反感的地方,产生除自卑厌恶之外的感受。
是心疼,更是敬佩。
从那以后,孟汀没缺席Yarranbank任何一场比赛。看他从一上场就被打飞,连续爬起跌倒几十次,再看他学会躲避反击,再将对手打倒,让嘘声变成欢呼。
Yarranbank打赢第十二场比赛的那个月,孟汀扔掉了拐杖,踩上滑板,完成了受伤后的第一个Oll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