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琐碎但至关重要的‘摸脉’工作,需要的是耐心丶细致和绝对的隐蔽,非杨老和道长之长不能胜任。”
凌战的语气中充满对他们能力的信任。
随即,她的目光变得更为深远,直指核心。
“而我们,”她的视线扫过沈厌和沈泓,“该回去考虑根本的发展问题了。”
“根本问题?”沈泓一脸探究。
凌战:“对,如今的新帝,虽以仁德治国,朝堂气象似乎有所清朗,但这潭水底下是深是浅,谁又说得准?”
凌战的语气带着一丝审慎的疏离,只有沈厌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点头。
她继续:“现在权臣当道,我们无意,也绝不能卷入朝堂的倾轧之中。表现得过于突出,尤其在‘收买人心’丶‘聚拢流亡’这种事情上,极易被有心人扣上图谋不轨的帽子,引火烧身。”
她斩钉截铁:“自保,是当前第一要务。必须尽快‘化整为零’!栖霞坳的营地不能久留。杨先生正在处理的财富分流丶人员分散安置,就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需要更坚实的根基,更隐秘更分散的据点,更可靠的産业支撑。力量要散于无形,却又能在关键时刻迅速凝聚。”
“唯有根基坚实,隐于市野,我们才有资格谈下一步是蛰伏还是…其他。”
凌战最後看向沈厌,等待他的决断。
篝火的光芒在她沉静的眸子里跳动。
那里没有失败的沮丧,只有看清前路後的冷静规划和不容动摇的决心。
雪翎鸟的“素影”安静地栖息在庙宇的残梁上。
红宝石般的眼睛映着火光,仿佛也在无声地守护着这条通往坚实未来的道路。
洪州城的喧嚣与混乱,此刻仿佛成了远方的背景音。
而破庙中的几人,心思已飞向了更长远的布局与生存之道
衆人一回到栖霞坳,马上着急骨干开会商讨凌战的意见。
跳跃的篝火映照着栖霞坳临时营地一张张凝重而疲惫的脸。
凌战丶沈厌丶杨思俭丶玄尘子丶沈泓以及几位核心的修罗卫头领围坐一圈。
空气中弥漫着,洪州城带回来的硝烟味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凌战率先开口,声音清晰冷静。
“洪州城一役,水已搅浑,但也彻底暴露了我们这处营地的不可久留。目标太大,犹如黑夜明灯。‘化整为零,隐于市野,夯实根基’已是刻不容缓的自保之道。”
她目光转向杨思俭和玄尘子。
“杨老,道长,此策的具体铺排,需仰仗二位。”
杨思俭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早已成竹在胸。
“夫人放心,老朽提早想过这个问题,已有腹案,可分三步走:
“首先,财散人可安。依托慈航静斋寄存点丶威远镖局押运线以及几处秘密购置的田庄産业,将栖霞坳所得巨额财富,按之前计划,化整为零,分散隐匿。部分充作後续运作之本,部分则转化为各地购置産业丶安顿人员的资本。
“另外,身份需要洗白。所有人员,分批丶分路撤离。”
“匠户及家眷,可依托老朽分散在各地的商号丶田庄,以夥计丶佃农丶管事等身份融入。修罗卫精锐,则需更谨慎,一部分僞装成行商护卫丶镖师,一部分则需暂时留守栖霞坳,蛰伏于此或附近偏远一些的田庄或山林,等待下一步指令。关键核心,如我等,则需另行安排更隐秘的身份和落脚点。但都不可距离太远,就在临州府城或洪州城附近。”
“另外,我们需要铺设据点网络,以洪州城为中心甚好。此处位置,便于辐射周边三府,在城郊丶交通要道附近的村镇,购置或租赁一批不起眼的房舍丶小铺面,甚至土地。这些点不追求规模,但求隐蔽丶分散,方便,作为联络中转丶短期落脚和信息收集之用。由可靠之人打理,互不串联,只通过特定渠道与杨某或道长单线联系。”
玄尘子微微颔首。
补充道:“贫道可继续云游,化缘丶讲经丶看风水,往来于各地,尤其是权贵府邸或寺庙庵堂附近,既可传递消息,亦可从侧面探查所需。贫道世外之人,本就该如此。”
凌战点头。
“好。杨老负责统筹运作丶産业安顿丶信息评估。道长负责游走探查丶特殊联络。务必确保每一步都悄无声息,如春雨润物,不留痕迹。”
她看向沈厌。
问:“沈厌,你意下如何?”
沈厌抱着手臂,脸色沉凝,目光扫过杨思俭和玄尘子,最终落在凌战脸上。
缓缓点头:“可行。但…”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营地一角——
那里,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在篝火的映衬下,或玩耍或依偎,浑然不知即将到来的分离。
“他们怎麽办?”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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