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将军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风雪的呼啸。
带着一股久居上位丶不容置疑的威压,更蕴含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沈骁所率小队,护送粮草,遭数倍精锐伏击,全军覆没!路线丶时间丶护卫力量,敌人为何知晓得如此清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营中有鬼!内奸不除,我北疆将士的血,就白流了!”
他猛地将拐杖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目光如电,直刺副将。
“王贲!本帅命你,即刻封锁全营!凡两月内接触过粮草押运路线文书丶知晓沈骁小队行踪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拿下,严加审讯!本帅,要亲自听审!”
他的声音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
“给那些枉死的弟兄们,一个血债血偿的交代!”
“末将领命!”
王贲早已热血沸腾,抱拳怒吼,眼中亦是杀机毕露。
随着命令下达,整个黑石堡大营瞬间从死寂变为沸腾。
士兵们迅速行动,封锁通道,盘查人员。
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沈厌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手始终未离刀柄。
凌战则安抚着解除挽具後略显躁动的狼群,尤其是豁耳狼王。
岚影安静地蹲坐在虎子身边,银眸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无形的威压让一些心怀鬼胎者感到窒息。
霍将军拄着拐,在亲兵的簇拥下。
一步步走向中军大帐,背影如山岳般沉重而坚定。
千里之外,慈宁宫。
霍老太妃拈动佛珠的手指依旧平稳。
但贴身太监带回的消息却让她眉宇间凝起一层寒霜。
“太妃娘娘,今日早朝,姜太妃那边的工部姜尚书,还有几位御史,突然发难。”
太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焦虑。
“他们不再提霍将军,转而死死咬住‘沈记工坊家主沈厌’!说他身为朝廷登记在册的大匠作,擅离职守,行踪诡秘,恰逢北疆战事胶着丶霍将军遇险之时失踪,疑点重重!奏请陛下立即下旨,查封沈记工坊,捉拿沈家核心管事严审,并全国海捕沈厌!理由是……恐其通敌,或携重要军器图谱潜逃!”
霍老太妃拈动佛珠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姜氏……好快的反应!好毒的计!
这是见霍家这边暂时被金镶玉如意镇住,立刻转换矛头。
直击沈厌这个“外人”和潜在变数!
查封沈记!
不仅能打击霍家可能的潜在助力,更能搅乱局势,浑水摸鱼!
“陛下……意下如何?”老太妃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陛下……似乎有些被说动了。毕竟沈厌失踪是实,且他掌握的技艺确实非同小可。姜太妃那边的人,还暗示……暗示沈厌的容貌气度,与当年……那位有些关联……”
“哼!”
霍老太妃终于发出一声清晰的冷哼,眼中寒光乍现。
“关联?他们是想说沈厌是前朝馀孽吧?好大的帽子!”
她放下佛珠,缓缓起身。
“看来,哀家给陛下的那柄如意,有些人没看懂分量。去,备辇。”
“太妃娘娘,您这是要……”
“去御书房。”
霍老太妃整理了一下素净的衣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陛下年轻,容易被奸佞之言所惑。哀家得去提醒提醒他,在这京城里,在这深宫之中,有些‘关联’,知道得太多丶说得太透,是会引火烧身的。沈记工坊牵涉多少民生军需?查它?动了根基,北疆将士的刀枪甲胄丶後方百姓的生计,谁来负责?姜家麽?”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顺便,替哀家问问姜太妃,她宫里的那尊白玉送子观音,前些日子磕碰掉的一角,找到能工巧匠修补好了吗?若没有,哀家倒是知道一位姓沈的师傅,手艺……堪称鬼斧神工。”
言下之意,锋芒毕现——你姜家的把柄,哀家也未必不知!
太监心头剧震,连忙应声:“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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