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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信号死地（第2页）

她瞪着那块依旧闪烁着不稳定画面的通讯屏幕，仿佛想用眼神穿透遥远的距离，把里面那个远在千里之外却还要像保姆一样管束自己的家伙给揪出来。最终，残存的理智，或者说，是陆屿那该死的、无法反驳的“最优效率”论调，占据了上风。她像是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斗败了的小兽，泄气地垂下肩膀，闷闷地、带着点不情愿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五分钟后，工坊的门被准时敲响，老赵果然端着一个木质托盘站在外面，上面放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牛奶和一个看起来用料扎实、分量十足的牛肉三明治。“陆顾问特意交代送来的，说让你吃了赶紧去休息，别硬撑。”老赵脸上带着长辈式的、淳朴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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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昼接过托盘，低声道了谢，关上门。食物温热朴实的香气让她一直高度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她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几口就解决掉了那个三明治，又端起杯子，慢慢将温热的牛奶喝光。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几乎无法抗拒的巨大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她的全身。她最后看了一眼依旧一片狼藉、如同经历了一场微型风暴的工坊，最终还是认命地、拖着沉重无比的脚步，走到隔壁那间空着的休息室，找了张还算干净的床铺，几乎是在身体接触到枕头的那一瞬间，就陷入了毫无知觉的深度睡眠。

四个小时，精准得如同被精密设定好的机械计时。时间一到，黎昼猛地睁开双眼，虽然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消退的疲惫血丝，但大脑中的混沌和滞涩感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重新恢复的清醒和再次燃起的、更加旺盛的斗志。她像弹簧一样从床上跳起，冲回工坊，果然现陆屿的通讯请求已经安静地、耐心地等待在主屏幕上了。

立刻接通。陆屿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出来，背景是他所熟悉的、堆满了各种尖端仪器设备的主控台，看起来他似乎也彻夜未眠，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不见丝毫困倦。

“身体和精神状态自检报告？”陆屿开口，言简意赅。“确认清醒，可以投入工作，一切就绪。”黎昼的回答同样简洁有力。“很好。现在开始接收‘潮汐同步协议’的核心算法数据包，以及对应的硬件改造详细图纸。”陆屿手指在控制台上快一点，体积庞大的数据流瞬间稳定、高地传输过来，顺畅程度与之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显然在黎昼休息的这段时间里，他那边也完成了对传输通道的进一步优化。

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或废话，工坊里瞬间便被密集的键盘敲击声、精密仪器启动运行时的细微滴答声、焊接枪工作时出的独特滋滋声，以及陆屿那冷静、精准、毫无任何情绪起伏的指令声所充斥，整个环境仿佛变成了一间正在进行高难度手术的手术室，而陆屿就是那位掌控全局的主刀医生：

“接口标识a，手动提升输出电压零点五伏，注意绝对不可过安全阈值红线。”“现在开启测试通道，加载抗干扰系数修正模块，将实时反馈的波形图投射到副屏。”“向中继器主控芯片，注入模拟的昆仑标准强度灵能脉冲……就是现在，峰值强度！保持住！”“湮灭者能量核心稳定器部位，需要加装第五号缓冲电容组，具体安装位置坐标已在图纸中标红显示。”“重新校准能量输出阀值，注意与灵力潮汐模型的相位角进行同步，偏移量设定为负十五度。”“再次注入全频段模拟脉冲，进行稳定性扫描……”

黎昼的动作快、稳、准，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这场与无形却强大的干扰进行的精密搏斗之中。她不再提出任何质疑，只是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臂般，精准地执行着陆屿传来的每一个指令，偶尔在关键的数据节点，快报出一串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实时读数。汗水顺着她的额角不断滑落，她也无暇顾及。两人之间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却仿佛置身于同一个高度协同、无缝衔接的实验室，所有的交流都化作了最简洁高效的指令和反馈，默契得如同一个级大脑在同时操控着两双跨越空间的手。

时间在两人极致专注的协作中飞流逝。窗外的天色，从黎明前最深沉的靛蓝，渐渐被初升朝霞染上了温暖的金红色光泽。

“进行最后一次全系统、全压力模拟测试……”陆屿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黎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跳略微平复，手指沉稳而有力地按下了最终的启动键。嗡——工坊中央，那个经过黎昼亲手改造、加装了数个外形奇特功能模块的黑色中继器原型机，稳定地、持续地亮起了代表着畅通与稳定的柔绿色信号灯！旁边的监测屏幕上，那条代表信号强度和稳定性的曲线，在模拟生成的、堪比风暴的强灵气干扰环境中，顽强地、几乎笔直地延伸开来！同时，连接着湮灭者的能量读数仪屏幕上，显示的数值也稳稳地定格在预设的最佳值上，纹丝不动！

成功了！

一股巨大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成就感和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黎昼。她看着屏幕上那两条象征着“稳定”与“可控”的完美直线，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差点因脱力而摔倒，连忙伸手扶住旁边的工具台才站稳。

通讯器里，也清晰地传来了陆屿那边，一声长长的、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放松下来的呼气声。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的通讯信道中流淌，只有各种仪器设备持续运行出的低微嗡鸣作为背景音。这沉默不同于之前高度紧张时的专注，更多地蕴含了一种共同携手、艰难攻克技术难关后的疲惫与淡淡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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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昼的目光落在那只其貌不扬、却凝聚了她和陆屿几乎一整夜心血的通讯中继器上，又看了看能量核心读数彻底稳定下来的湮灭者，抬手用袖子有些粗暴地抹了一把额头上黏腻的汗水，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最终，她只是对着依旧保持连接的通讯器，声音带着明显熬夜后的沙哑，却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罕见的、近乎服气的意味，低声咕哝了一句：“…你搞出来的这个新算法，确实有效。”

通讯那头的陆屿，似乎因为这句话而微微顿了一下。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冰冷的屏幕，黎昼无法看到他那张通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正有一抹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柔和弧度，瞬间掠过，又迅消失不见。

“嗯。”陆屿的声音很快恢复了惯常的平稳无波，“原型机初步验证通过。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剑冢之行，稳定的通讯和武器系统是最基础的生命保障。后续的优化方案和应急预案，我会在你休息期间整理并传输过去。”

“知道了。”黎昼这次没有再出言反驳或坚持，她也确实感到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累得快要散架。

通讯结束。黎昼看着焕然一新、性能提升巨大的中继器和状态稳定的湮灭者，又环顾了一眼如同经历浩劫般一片狼藉的工坊，长长地、彻底地吐出了一口积压许久的浊气。她拖着疲惫不堪、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开始简单地收拾最重要的工具和核心仪器。强烈的困意再次如同汹涌的潮水般袭来，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几点生理性的泪水。

她没有返回之前休息的房间，而是直接抱着那个刚刚改造完成、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余温的宝贵中继器，在工坊角落里那一堆相对干净的软垫和备用的零件包装袋上蜷缩了下来。几乎是身体接触到柔软物的下一秒，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便响了起来。她太累了，甚至连鼻梁上那副厚重的眼镜都忘了摘下来，就那么歪着脑袋，抱着她的“成果”，沉沉地睡去了。

在她陷入沉睡后不久，工坊的门被一只粗糙的手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老赵探进头来看了看，现黎昼已经睡着，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件厚实的军用棉大衣。他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出任何声响地将大衣展开，轻轻地盖在黎昼蜷缩的身体上，又低头看了看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小盒子，无奈又心疼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长辈看待自家拼命却又不懂照顾自己的小辈时那种复杂神情。他静静地退了出去，再次轻轻带上了门。

昏暗的工坊里，只剩下各种仪器指示灯在幽暗中固执地闪烁，如同夜空中的星辰。黎昼在军大衣带来的温暖包裹下睡得正沉，对刚刚生的一切毫无察觉。而她怀中紧紧抱着的那个小小中继器，其上的绿色信号灯稳定地亮着，如同无尽黑暗中的一颗微小却坚定的星辰，无声而有力地宣告着：通往那座神秘而危险剑冢的信息生命线，已被他们强行打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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