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孤岛的腥风尚未散去,暗绿色的污血在惨白的骨架上缓缓流淌,凝结成丑陋的斑块。浓烈的腐臭、泥腥混合着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石皮庞大的身躯如同浴血的巨神,站在泥语者领那破碎的残骸旁,巨大的独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巨大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白气和尚未平息的狂暴战意。
李癫背靠着一根冰冷的巨大肋骨,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脏腑的剧痛。强行引动山岩印记沟通地脉,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炸开最后一道堤坝,反噬几乎将他彻底掏空。星晷核心沉寂如死,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唯有怀中地脉之心碎片持续散的温润生机,如同黑暗中的微光,勉强维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阿呆的魂火落在李癫肩头,幽蓝的光芒微弱得如同随时会熄灭的萤火。打火匣的晶核冰冷死寂,躺在李癫掌心,感受不到丝毫活力。
就在这时。
“咕噜噜…”
那片翻滚的暗绿色腐沼边缘,一串细密的气泡再次悄然破裂。那个滑腻的、如同大号泥鳅般的拾荒者小东西,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它那覆盖着粘稠泥浆的圆形口器和两只闪烁着狡黠绿光的小眼睛。它的小爪子飞快地比划着,一会儿指向泥语者领那庞大的、还在微微抽搐的残骸,一会儿又指向自己,出一种急促、带着明显讨好和贪婪的意念波动:
“…嘶嘶…宝…分…肉…给…一点…嘶…帮…忙…嘶…有…大…买卖…嘶…生息…环…嘶…”
分肉?帮忙?大买卖?生息环?
李癫的瞳孔猛地一缩!这小东西不仅知道“生息之环”,还敢在这种时候跳出来谈买卖?它口中的“帮忙”,指的是刚才它用那简陋的吹箭筒偷袭泥语者副肢的那一下?
“吼?肉?分肉?”石皮巨大的独眼瞬间被“肉”字点亮,巨大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巨大的手指指向泥语者领的残骸,“…这…臭泥巴…也能…吃?”语气里充满了嫌弃,但巨大的肚子却出了诚实的雷鸣。
“嘶!好肉!好…能量!”拾荒者小东西见石皮似乎有兴趣,立刻兴奋地嘶鸣起来,圆形的口器开合着,细密的利齿闪烁着寒光,“…领…心核…骨头…都是…宝…嘶…分…一点…带…你们…去…生息…环…嘶…安全…路…嘶…避开…大…泥巴…嘴…和…烂…藤子…嘶…”
它口中的“大泥巴嘴”显然是指腐沼百喉兽,“烂藤子”则是藤蔓母巢。这小东西,似乎对腐沼荒原的势力分布和危险区域了如指掌!
李癫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大脑飞运转。这小拾荒者滑溜狡诈,不可轻信。但它能偷袭泥语者,说明与泥语者并非一伙,甚至可能是敌对关系。它知道生息之环的位置和相对安全的路径,这情报对他们至关重要!而且…泥语者领的残骸,对他们来说确实是难以处理的垃圾,但对这些拾荒者而言,或许真是“宝贝”。
风险与机遇并存!
“小滑头,”李癫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带路可以。肉…分你一部分,也不是不行。但你怎么证明你的路安全?又怎么保证…你不会把我们引到你的老巢,让更多的‘清道夫’一拥而上?”
“嘶!保证!泥鳅…最…讲…信用…嘶!”自称“泥鳅”的拾荒者小东西立刻挺起它那滑腻的胸膛(如果那算胸膛的话),两只小绿眼瞪得溜圆,“…生息…环…有…大…宝贝…嘶…也有…大…危险…嘶…泥鳅…知道…小路…绕开…守护…者…嘶…只要…一点点…心核…和…三根…最…硬的…背脊骨…嘶…”
它的小爪子飞快地点着泥语者领残骸中几处能量波动相对凝聚的部位。心核是泥语者力量源泉,蕴含精纯的污秽能量和大地生机(被扭曲的),背脊骨则是其防御最强的部位,是上好的炼器材料(如果不怕污秽的话)。
“吼!不行!”石皮巨大的独眼一瞪,巨大的手指戳向泥语者领残骸,“…这是…俺…打死的…都是…俺的…肉!”洪荒巨兽的护食本能瞬间爆。虽然嫌弃是“臭泥巴”,但本能告诉他,这玩意儿蕴含的能量不低!
“嘶…大块头…笨…嘶…”泥鳅急得在泥沼边缘直打转,粘稠的泥浆四溅,“…路…远…危险…多…嘶…没…泥鳅…你们…走…不到…嘶…被…大泥巴嘴…吃掉…被…烂藤子…缠死…嘶…分…一点…换…命…嘶…划算…嘶…”
李癫看着石皮那护食的憨样和泥鳅急切的嘶鸣,心中飞快权衡。这小滑头虽然狡诈,但此刻流露出的急切和贪婪不似作伪。它需要泥语者领的“精华”部分,这对它来说价值巨大。而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对他们而言更是救命稻草。
“好!”李癫当机立断,“心核分你一半!背脊骨…给你两根最长的!但若你敢耍花样…”他眼中寒光一闪,指尖勉强凝聚起一丝微弱的雷光,出滋滋的威胁声,“…就算追到泥沼深处,我也让你形神俱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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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成交!泥鳅…最…守信…嘶!”泥鳅的小绿眼爆出狂喜的光芒,圆形的口器咧开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快…快…挖…心核…取…骨头…嘶…此地…不宜…久留…血腥…引…大麻烦…嘶…”
李癫不再犹豫,强撑着走到泥语者领残骸旁。这怪物体型庞大,结构诡异。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微弱的雷罡之力,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刺入泥鳅指点的位置。
嗤嗤嗤!
坚韧的腐肉和扭曲的骨骼在雷罡下被艰难地切开、剥离。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精纯能量和污秽气息的暗绿色粘稠液体流淌出来。李癫忍着恶心,小心翼翼地从一堆破碎的、如同腐化内脏般的组织中,挖出了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暗绿色、如同跳动心脏般微微搏动、散着强大能量波动的“心核”!心核表面布满了扭曲的天然纹路,内部似乎有粘稠的暗绿色液体在缓缓流淌。
“嘶!好…宝贝…嘶!”泥鳅在泥沼边缘兴奋地直蹦跶,小爪子搓动着。
李癫将心核一分为二,较大的那块用拾荒者皮袋里翻出的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包好收起(这东西蕴含的能量驳杂污秽,但或许以后有用),较小的那块连同两根从泥语者领脊柱上硬生生拆下来的、足有成人手臂长短、覆盖着暗绿色骨刺和残留粘液的粗大背脊骨,一起抛给了泥沼边缘的泥鳅。
泥鳅小爪子异常灵活,凌空接住,兴奋地嘶鸣一声,将心核碎片和两根背脊骨飞快地塞进它背上一个鼓鼓囊囊、同样覆盖着滑腻泥浆的皮囊里。
“嘶!快…跟…泥鳅…来…嘶!”它小小的身体哧溜一声钻入泥沼,只露出圆形的口器和两只小眼睛,如同一个移动的泥浆浮标,朝着腐沼深处某个方向快游去。
“石头!跟上!”李癫低喝一声,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紧随泥鳅跳入冰冷粘稠的腐沼泥浆中。刺骨的寒意和腐蚀感瞬间包裹全身,他立刻运转混沌源炁引子,引导地脉之心碎片的生机护住要害。
“吼!臭泥巴!”石皮巨大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巨大的独眼嫌弃地看着翻涌的泥浆。但“暖的”已经下去了,他巨大的身躯也只能硬着头皮,如同笨重的巨象般轰然踏入泥沼,泥浆瞬间淹没至胸口。巨大的阻力让他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但他巨大的手臂如同船桨,奋力划动,推动着庞大的身躯前进。他右手手背上,沉睡的小绿在泥浆的刺激下微微动了动叶片,传递出一丝微弱的【…不舒服…】的意念。
泥鳅在前方带路,异常灵活。它选择的路径极其刁钻,并非直线穿越,而是在浓密的、如同巨大水草般漂浮在泥沼中的暗紫色腐藤丛中穿梭,贴着巨大惨白枯骨的阴影前进,甚至有时会潜入泥浆下短暂潜行。它所过之处,那些看似危险的腐藤和潜伏在泥浆中的小型毒虫,都如同遇到了克星般纷纷避让、退缩。
李癫紧盯着泥鳅的轨迹,同时将山岩印记紧紧贴在胸口。那温润的生机持续流淌,微弱却清晰地指引着方向。他能感觉到,泥鳅带的路虽然曲折,但确实在巧妙地规避着某些强大生命气息潜伏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的腐毒瘴气也比之前稀薄了不少。
“嘶…左边…绕…大…泥坑…下面…睡着…‘腐沼…盲蝰…王’…吵醒…就…死…嘶…”泥鳅的意念断断续续传来,小爪子指向左侧一片翻滚着浓烈气泡、颜色如同凝固血液的深褐色泥沼区域。
“嘶…前面…贴着…那根…大…骨头…走…右边…水草…里有…‘噬魂…水蛭’…窝…沾上…吸干…魂…嘶…”它又指向右侧一片看似平静、却漂浮着大量暗红色浮萍的泥沼区域。
有了泥鳅的指引,这段死亡之路竟走得有惊无险。石皮巨大的身躯虽然笨拙,但凭借着蛮力,紧紧跟在李癫身后。他巨大的独眼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对那些避让的腐藤和毒虫啧啧称奇:“…小泥鳅…厉害…虫子…都怕…它…”
“嘶!泥鳅…是…荒原…活地图…嘶!”泥鳅得意地嘶鸣一声,圆形的口器咧得更开了。
不知在泥沼中跋涉了多久,前方浓密的瘴雾似乎稀薄了一些。泥鳅的度也慢了下来,小爪子指向斜前方一片影影绰绰的巨大阴影:“…嘶…快到了…生息…环…外围…嘶…前面…是…‘骸骨…回廊’…穿过去…就是…嘶…”
骸骨回廊?
李癫凝神望去。只见前方泥沼之中,赫然耸立着一片由无数巨大、惨白的兽类骸骨组成的、如同天然迷宫般的区域!那些骸骨形态各异,有的如同巨象的腿骨斜插天际,有的如同巨蟒的脊椎蜿蜒盘旋,有的如同巨鸟的翼骨交错伸展…巨大的骸骨半沉半浮在泥沼中,彼此交错、堆叠,形成了一条条狭窄、曲折、如同巨大生物肠道般的幽深通道!通道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和尘埃的味道。
“…嘶…小心…回廊里…有…‘啃骨…鼠’…和…‘怨念…残影’…嘶…跟紧…泥鳅…别…乱碰…骨头…嘶…”泥鳅的意念带着一丝凝重,小小的身体率先游入了一条相对宽阔的骸骨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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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癫和石皮紧随其后。一进入骸骨回廊,光线瞬间黯淡下来。头顶是巨大肋骨交错形成的嶙峋穹顶,脚下是深浅不一的泥浆混合着厚厚的骨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朽尘埃味,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跋涉时搅动泥浆的“噗嗤”声在幽深的通道中回荡。
“窸窸窣窣…”
“吱吱…”
细微的啃噬声和老鼠的嘶鸣声,如同附骨之疽,从四面八方的骸骨缝隙深处传来,忽远忽近,令人头皮麻。那是啃骨鼠,腐沼荒原特有的食腐生物,牙齿锋利如刀,成群结队,能将钢铁都啃穿!
“嘶…别理…它们…不…主动…攻击…大…目标…嘶…”泥鳅小声嘶鸣着,加快了度。
然而,就在他们深入回廊数百丈,来到一处由几根巨大腿骨交叉形成的、相对开阔的“骨厅”时,异变陡生!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