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乐儿就又像探探城民的口风:“若是……虞城把对神明的贡品全都发到你们每一户的手上,再由你们去进献给神明,你们觉得如何?”
城民初听有些不知何故:“有什麽不一样吗?”
乐儿想了想:“唔……那样的话,神明会到你们每一户家里去,倾听你们的愿望,然後再收了你们的供奉。这样一来,或许神明就能记住你们的愿望和祈求了呢?”
一人道:“那敢情好啊!与其让供奉全都一囫囵被神明收了去,听听我的祈求再走,也不迟吧?”
另一人道:“虞城这麽多人,若是让神明挨家挨户去听,神明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还不如不要你那三两供奉。”
“这就不对了,我想供奉是我的事,至于你有没有耐心听我的祈求,选不选择收了我的供奉,那就是神明的事情了。若是神明不打算事先我的愿望,那点供奉还不如我自己留着吃了!”
“啧啧啧!对神明都算得这样不留馀地,他会护佑你吗?”
乐儿静静听着陈明之间的辩驳,对于要不要供奉发还给各家这事多了些不同角度的看法。正当乐儿还想听得时候,明渠里的水突然断了,在水滴干裂出好大一条裂缝。
城民不解:“这……这是怎麽了?”
乐儿有那麽一瞬间的慌乱,以为姚雵的灵觉又出什麽问题了,可按下心来细想,若只是灵觉枯竭,土地不会干裂至此。乐儿再朝远处一望,街边那些耐旱的杂草都肉眼可见的干枯。
这样熟悉的感觉,上次见到还是韶康把肥卫放出来的时候。
乐儿抓来的那几只肥卫都放归太华山了,自然不是这几只肥卫的事。地表迅速见干,不是凡间的常态,只能是海外灵物所为。乐儿穿上草鞋,匆匆赶回虞府,见姚雵也着急忙慌地从虞府出来。
乐儿言简意赅:“有东西到了虞城。”
姚雵道:“我先去保住公田里的水,这时候旱不得。”
二人分头行动,乐儿去找出招致旱情的来源,姚雵去公田保水。
乐儿飞至上空,虞城的旱情清晰可见。地面龟裂的情况自北向南,那灵物应当是在北边。
当此时,本在斟鄩城的韶康迟迟等不来虞城的补给,干脆自己快马加鞭赶回虞城,一进城,就见到处处开裂的情况。
韶康抓了街上一个人问:“虞城怎麽了?”
“纶城主?不丶不知道啊,就这一瞬间的事,虞城就都干旱了,我刚刚还坐在水渠边泡脚呢……”
韶康放开那城民,自己往城中走去,听一旁的人说,少主赶到了公田,正在力保麦子不致干枯,韶康见状,也立马转到去了公田。
公田上,姚雵起了一个法阵,也才堪堪保住公田里的土不致开裂。这旱情来势汹汹,公田外的土全都裂开的两指宽。肥卫的灵觉不至于这样干旱,姚雵觉得,这次来的恐怕是尊大神。
韶康不由分说上前帮了一把姚雵,姚雵正吃着劲,见韶康过来狠狠松了口气:“你仗打完了?”
韶康道:“没呢,过来借兵的,这是怎麽了?”
姚雵道:“我也不知道,乐儿去看情况了。”
乐儿赶到城北城门外,远处的山上已经彻底枯死了,可就这情况,乐儿愣是半点灵物的影子也没见着。
正聊着山神的供奉,这回真遇见事情了,乐儿又是半点山神的影子都没见着,能抓一个帮忙是一个,乐儿旱地里催生出丹木树苗,来不及找羊了,乐儿找了找一点棉絮充当羊毛,一把火烧到海外界去,立时把虞林山的山神薅到城北来。
那山神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乐儿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是干什麽吃的?平时供奉收了那麽多,真遇上事情了……”
乐儿也不废话,一把把山神往北边推:“顶着!至少看看这旱情是怎麽来的。”
这几年,虞城中有神巫的事情渐渐在山神中传开,有神明还说那人和巫彭祝融都有关系,于是这虞林山的山神这回被薅过来了,也是战战兢兢,祂回过头来看着乐儿,作揖道:
“神巫大人,小神只能管我这样的灵觉能管的事情,至于上次的应龙,和这次的旱情,那都远远超出我能力的范围了,我实在是帮不了忙啊!”
乐儿也知道这股旱情不同寻常,便问:“依你看,这是什麽灵物所为?”
山神道:“大概……和应龙那样的丶差不多。”
自皇帝战蚩尤和绝地天通之後,能与应龙并称的,乐儿立时想到了黄帝女魃。
正好,女魃也会招致旱情。上一任虞城城主齐心协力才赶走了女魃,这会儿又来了吗?
忽然间,从北方远处刮来一股火焰一般的热浪,直冲虞城而来,那山神吓得干脆躲到乐儿身後去。
乐儿为防这一股热浪扑向虞城,也聚气一排火浪,由南至北欲抵消那股南下的热浪。二者的热浪相遇,在中间烧成一排火焰僵持不下。
那山神见状知道不对,匆匆对乐儿说了几句:“神巫大人,这凡间收上来的供奉经由巫咸国的神巫收点过後,到我这里的供奉实则不足一成,不说就只有这一成,我也实在无力对抗这样大的神明,看着至少是个海内界的。我扛不住,留着也是个拖累,就先走了哈!”
说完,那山神便自己溜回了海外。
待火焰散去以後,透过地表扭曲朦胧的热气,乐儿隐约看到远方站着一个身着红黑色服饰的女子。
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