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骁低声开口:“窦神医,都督仁善,也是为神医考虑,最近风声鹤唳,战事一触即发,神医若是独自漂泊在外便罢了,可家中还有妻儿,不如就听都督安排,将妻儿安置在都督府中。如今,也没有什麽地方比都督府更加安稳了。”
“可丶可……”
“郎中便不要再推辞了。”崔骘朝韩骁吩咐,“韩骁,去挑一个安静的院子,准备好日常所需,安排窦郎中的妻儿住进去。窦郎中,你意下如何?”
窦郎中仍旧犹豫不决,却未敢再说拒绝的话。
崔骘又道:“也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人伺候,韩骁此事便由你去办,务必要将郎中的妻儿安顿妥善。”
“是,属下即刻去办。”韩骁应声退下。
窦郎中见无回转的馀地,悄自叹息一声,道:“多谢都督,草民感激不尽。”
“窦郎中无须多礼,郎中往後便留在玉阳做仓曹史吧,还辛劳仓曹史多为菀夫人费心。”
“是,属下这就为夫人写药方。”
崔骘收回目光,拍拍菀黛的手,轻声道:“放心吧,有窦郎中在,你和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菀黛也收回目光,对上他含笑的双眼,也露出些笑容:“嗯。”
“都督,药方写好了,有几味药需要配。”窦郎中又行礼。
“青霜,你领仓曹史去配药,配完让人煮好端来便是。”崔骘又吩咐。
“是。”青霜躬身上前,“大人请跟奴婢来。”
窦郎中点头,躬身跟着青霜退出门去。
菀黛往外看一眼,轻声问:“窦郎中是不是不愿意留在这里?”
“为何不愿意?都督府供他一家子吃穿,护他一家子安危,能有什麽不愿意的?他无非就是逍遥惯了,让他安稳下来他不愿意,但他也一把年龄了,安稳下来未必不好,你不要胡思乱想。”
“嗯,窦郎中他医术高明,扶危济困,我们要以礼相待才是。”
“小舅不是让他做仓曹史了吗?不会亏待他的,你和孩子的安危现下在他手中呢,小舅心里有数的。”崔骘扶着她躺下,“歇一会,等药好了,吃下试试。”
她点点头,微微笑着。
神医便是神医,并非浪得虚名,两副汤药下去,菀黛害喜的症状轻了许多,能吃得下荤腥了,气色也好许多。
她轻轻拉住崔骘的手:“我好多了,往後便不往前面去了,我听你们这几日争论得很激烈,应该是有什麽要紧事在忙吧?我去了难免让你分心。”
“也好,省得来来回回跑,我也不放心,你如今还是在房中静养为好。”
“再有一个月便稳定了吧?”
“嗯?”
“外面风光正好,等胎象稳定了,我想出去走走,总待在房中也没意思。”
崔骘将她的碎发别去耳後,轻声道:“这是自然,等窦郎中说能走动了,便让青霜她们陪你去园子里散心。这园子本来便是为你建的,你不去游玩,岂不是浪费了?”
她轻轻弯唇:“嗯。”
“都督,夫人。”芳苓从外走来,微微行礼,“胡娘子递了拜帖来。”
菀黛擡眸,朝崔骘看去。
崔骘道:“去回绝了,便说夫人刚有身孕,不便相见,等夫人胎象稳定些再说。”
“是,奴婢这就去。”芳苓退出门。
“郎中说你何时能出门了,再邀她来也不迟。你这几日气色好了许多,应该很快就能出门,再耐着性子在房中待几日。”
“好,我知晓了。”
崔骘笑着摸摸她的脸:“那小舅先去忙了,若有什麽事吩咐青霜去前面寻我便是。”
她害喜的症状好一些後,也没什麽要紧的事,又一向犯困,每日里多睡上一两个时辰,时光便消磨过去。
天渐热起来,一早一晚还好,午时颇有些夏日的影子,凤梧台高一些,门窗打开,有风吹着,凉爽许多,岸上又摆放了瓜果,四处都是淡淡的果香味。
“我还是头一回来这凤梧台呢,平日里只是能远远看一眼,别说,这里建得是真好。”嘉宁县主忍不住在厅中转圈仰望。
菀黛斜卧在筵席上,朝侍女吩咐:“芳苓,将切好的瓜果给二姐和阿嬉端去。”
嘉宁回神,回到案前坐下,拉了拉身旁的女子,笑着介绍:“这是我姨母的幼女,姓王,这两日来这边玩,等着参加她表姐的婚宴,我便将她带来一起拜见夫人了,夫人不会见怪吧?”
“都是一家人,多走动也好。”菀黛朝胡嬉看去,“阿嬉,你平日不是最爱吃这些瓜果的吗?今日怎兴致缺缺的?”
胡嬉垂着眼,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