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黛弯了弯唇:“好吧,那我去收拾了,你去陪陪桓儿吧,你这一阵子一直忙,好久未陪他了,他昨日还吵着说要爹爹。”
崔骘纹丝不动,只朝外喊:“青霜,将小公子带来!”
崔桓一看到他便喜笑颜开,抱着他的手叽叽喳喳个不停。他话说得还不顺畅,含含糊糊说了半晌,也不知在说什麽,崔骘难得有空闲,一直耐心看着他。
菀黛朝他们父子看一眼,不觉扬唇。
天晴,四马并驱拉着黑漆金车缓缓驶过城门,平稳往前去。
“这条路记得吗?便是你乘车往鹿鸣的那条路。”
“噢。”
崔骘好笑看她:“恼了?自己做出来的事,还不许旁人说?”
她往後一靠:“都过去那样久了,惯会翻旧账。”
崔骘将她搂进怀中,剥一颗枇杷送去她口中:“好,不说了,这个时节气候宜人,到处都绿起来了,还真是出游的好时机。”
她瞥他一眼,这哪里是什麽出游?明明危机四伏,连夏将军都化成了侍卫装扮,潜入随从之中。
马车行过玉阳地带,崔骘越发肆无忌惮起来,说停便停,还叫人在路边设了草亭筵席,往上一卧,煮着茶,眺望远处的青翠山峰。
菀黛都坐得不自在了,偏头朝他看一眼,却见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再不走,天黑之前可到不了了。”
“急什麽?此时日头正好,晒晒再走。”他倒一杯茶递去,“尝尝?”
菀黛悄自叹息一声,双手举起茶杯,慢慢品完。
这一品,果然耽搁了行程,月亮都出来,才寻到落脚的地方,睡到第二日晌午才起,又慢慢悠悠往前去。
刚巧,这两日天都不错,日光明媚,微风和煦,走走停停,遇到个长满野花的小山坡,马车又停下,崔骘斜靠在石头上,看着远处的天。
菀黛又一次问他:“真的不急吗?”
他将她往跟前一搂,勾着唇低声道:“我们不走慢一些,大军如何有时机悄悄抵达靖州边界呢?安心,你就当是出来玩的,这样敌方的探子才不会看出不对来。”
菀黛忍不住左右看一眼,低声问:“探子在何处?”
“能让你看出来,那还能算是探子吗?你现下最要紧的任务便是好好玩乐,你右後方有一只野兔,要不要看看?”
“野兔?”她一愣,扭头一看,果然瞧见深深草丛中觅食的灰兔,“你未回头,如何知晓的?”
“当然是听见的。不喜欢?”
“喜欢,我去捉!”她扬起笑颜,小心翼翼蹲起,盯着兔子悄声往前挪动,轻薄的鹅黄裙摆托在草地上,沙沙轻响。
她越挪越近,咽了口唾液,抓准时机,往前一扑。
“如何?”崔骘笑问。
“跑了。”菀黛叹了口气。
崔骘翻了个身,趴在草地中,也朝兔子看去。
那兔子没跑多远,像是没察觉危险似的,又开始悠闲吃草。
“它在挑衅你。”崔骘揶揄。
“噢。”菀黛看他一眼,挽起碍事的袖子,又跃跃欲试,往前一扑。
她一扑,兔子往前一跳,堪堪躲过,三瓣嘴又咀嚼起来,她头上只多了几根草。
崔骘忍不住朗笑:“你看它,一点不怕你,被你抓了两回还不跑,显然是确认你抓不住它。”
“噢。”菀黛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又朝兔子扑去,却不慎踩到裙摆,哎哟一声,摔趴在草地里。
崔骘笑着将她扶起,拍去她头上的杂草:“好了,别兔子没抓到,给自己伤到了。”
她有些憋闷:“我看它就在那里……”
崔骘笑着抹去她脸上的泥土:“喜欢狩猎吗?我们去狩猎,如何?小夏将军!将弓箭拿来,我要和夫人一同去林子里狩猎!”
“狩猎?”她一愣。
“是不是还未狩过猎?今日便去好好玩玩。”崔骘接过弓箭,缓缓举起,往兔子惊跑的方向一放。
长箭飞旋而出,嘭得一声射中野兔。
菀黛吓得头一偏,紧闭上双眼,脑中已浮现出血肉绽开的画面。
“都督。”侍卫拎着兔子跑来,双手呈上。
崔骘接过,拎到她眼前,低声命令:“睁眼。”
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尖之中,她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颤颤巍巍睁开双眼,朝他手中的灰兔看去,惊讶低呼:“它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