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北加压站的爆炸声如同丧钟,敲响了上海解放以来最严峻的危机。混合着未知荧光毒素的水流,正沿着纵横交错的管道,无声地涌向千家万户。
魏若来在指挥部接到顾魏嘶哑的汇报时,手中的铅笔“啪”一声折断。他对着无线电,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传遍所有频道:
“我是魏若来!命令!立刻切断全市自来水供应!所有水厂、加压站、主管道阀门,全部关闭!重复,全部关闭!”
“通知各级组织、街道办、居委会,动用一切手段——敲锣、广播、挨家挨户通知——严禁使用自来水!一滴也不行!”
“所有医院、医疗点立刻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准备接收中毒患者!”
“军管会全体人员,武装力量,立刻投入戒严和群众疏导工作!”
命令如山,整个城市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水阀被奋力旋紧,宣传车刺耳的喇叭声划破黎明的寂静,干部和战士们敲响了一扇扇门,用最严厉的语气重复着警告。
但上海太大了,人口太密集了。总有人起得早,总有人没听到,总有人心存侥幸。
第一批中毒者很快出现了。
症状比之前的神经失控更可怕。呕吐、痉挛、意识模糊,皮肤接触水源的地方出现诡异的荧光红斑,并且迅溃烂。死亡来得极快,往往在症状出现后半小时内就会窒息而亡。
顾魏在赶往最近临时隔离点的车上,就看到了路边倒毙的尸体,嘴角还残留着白色的水渍。他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临时隔离点设在一个小学的礼堂里,混乱不堪。痛苦的呻吟、家属的哭喊、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呕吐物的酸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的腥气——那是毒素的味道。
“顾医生!您来了!”一个满脸是汗的年轻医生看到他,像看到了主心骨,“毒性太猛了!常规解毒剂完全无效!我们……我们只能看着他们……”
顾魏没时间安慰他,迅戴上口罩和手套,冲到一名正在剧烈抽搐的中年男人身边。他翻开患者的眼皮,瞳孔已经散大,皮肤上的荧光斑块正在扩散。
“取样!检测毒素成分!”顾魏一边下令,一边尝试进行心肺复苏,但毫无用处。男人的身体在他手下很快变得僵硬。
他站起身,看着礼堂里越来越多的担架和痛苦扭曲的面孔,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陈志航成功了,他用最残酷的方式,给了这座城市致命一击。
“顾魏!”魏若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带着一队人赶到了,脸色铁青。“情况怎么样?”
“很糟。毒性剧烈,作用极快。我们缺乏针对性的解毒手段。”顾魏的声音干涩。
“必须找到解毒的办法!”魏若来眼神扫过礼堂里的惨状,拳头握得咯咯响,“陈志航临死前说了什么?有没有线索?”
顾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水塔顶上那一幕。“他说……‘实现我们的理想’……还有,‘告诉父亲他错了’……他扔下了一支象牙玫瑰。”
“象牙玫瑰……”魏若来沉吟,“又是这个标记。它一定代表什么特殊含义。林雪梅,白玫瑰……陈志航,染血的象牙玫瑰……”
“林雪梅反对他的研究,代表了纯洁和良知。而陈志航的象牙玫瑰染血,象征着他的理想沾满了鲜血……”顾魏顺着这个思路,“他至死都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正确的?”魏若来冷笑,“用成千上万人的生命来证明的正确,是魔鬼的逻辑!”他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分析他心理的时候。解毒剂,关键还在你父母的研究上!林雪梅的笔记,你母亲的传承,一定有线索!”
顾魏点头。“我需要回实验室,需要我父亲所有的笔记,还有林雪梅的那本日记!”
“我给你一切支持!需要什么,直接提!”魏若来转身对通讯员吼道,“通知档案室,把顾清源教授所有封存的笔记原件,立刻送到顾医生的实验室!快!”
实验室里,灯火通明。顾魏将父亲厚厚的笔记和林雪梅的日记摊满一桌。几个他最信任的助手也在旁边协助,紧张地翻阅、比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混乱和死亡报告不断传来,像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心上。
“这里!”一个助手突然喊道,指着林雪梅日记中的一页,“她提到,陈志航早期尝试融合箭毒蛙毒素和一种从古植物‘幽灵兰’中提取的生物碱,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协同毒性,但当时因为缺乏一种‘中和媒介’而无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