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城南一处僻静的街角停下,老管家跳下车辕,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长街上空无一人,这才压低声音对车内道:“老爷,我们到了。”
孟他、黄昭与华哥儿依次下车。
眼前是一座颇为老旧的院落,墙皮在岁月风雪侵蚀下斑驳脱落,唯有一扇朱漆大门,颜色鲜亮,门环簇新,与周遭的破败显得格格不入。
“便是此处了。自那……那妇人离去后,我便再未来过。”
孟他低声解释着,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钥匙,将门锁打开。
三人迈过门槛,踏入院中,老管家自觉的留在门外看管马车。
院子不大,标准的四合布局,正面是三间正屋,东西各有厢房。
因久无人居,满地枯叶败草被薄雪半掩,更显凄清,门窗紧闭,黑黢黢的,了无生气。
孟他指向西厢房,声音有些不自然:“她……往日便住在西厢。”
黄昭目光扫过整个院落,气眼悄然开启。
只见丝丝缕缕的灰黑煞气,正从这院落的根基深处袅袅渗出。
“果然是此处风水根基出了问题,祸及后人。”
孟他闻言脸色煞白,急声道:“真是此处?这……这该如何是好?”
“先莫自乱阵脚。进去仔细勘查一番,找出根源所在。”黄昭沉稳地回应,举步便向西厢房走去。
华哥儿默契地跟上,孟他犹豫了一下,也硬着头皮紧随其后。
西厢房的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孟他借着从门口透入的微弱天光,摸索着找到桌上的烛台,用火折子点亮。
房内陈设齐全,梳妆台上,胭脂水粉、眉笔簪花摆放整齐,并未蒙上太厚的灰尘。
华哥儿走到墙边的衣橱前,伸手拉开柜门。
只见几件色彩依旧鲜亮的衣裙整齐地悬挂在内,面料在烛光下泛着柔滑的光泽。
他转过身,看向孟他:“孟大人,若真是卷款私奔,意图远走高飞,为何这些女子平日珍视的胭脂水粉、贴身衣物俱在?此情此景,可不像是蓄意离去之人会留下的局面。”
“散人此言何意?她若不是跟人私奔,难道是故意躲着我不成?那些不见了的金银细软又作何解释?”
他话音刚落,忽觉不知从何处起了一阵阴风,徐徐吹入房中,带着一股透骨的沁凉。
桌上烛火被吹得摇曳不定,将他脸上瞬间渗出的冷汗照得晶莹亮。
孟他下意识望向烛台,目光却猛地被旁边那面铜镜攫住——镜中竟赫然映出一张女人的脸!
那张脸涨得紫,五官因痛苦而扭曲,一双眼睛空洞地圆睁着,嘴角却向下撇出无限凄楚的弧度。
“鬼…鬼啊——!”孟他魂飞魄散,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踉跄着后退。
黄昭眸光一凝,沉声问道:“在何处?”
“镜、镜子里!就在镜子里!”孟他牙齿打颤,手指哆嗦地指向那面铜镜。
黄昭与华哥儿同时凝目望去,烛光映照下,镜面光滑,只清晰地反射出他们三人以及房中物件的倒影,哪里有鬼?
恰在此时,一阵似怨似泣的呜咽声幽幽传来。初时缥缈细微,如丝如缕,旋即变得尖利起来,似夜枭哀啼,又像野猫在深夜出不祥的叫春声,声声泣血,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