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店内转了一圈,状似无意地问掌柜:“上月进的那批杭缎可还卖得好?”
掌柜一愣:“杭缎?小姐记错了吧,上月没有进杭缎啊。”
青娥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惊讶:“是吗?可我明明看到账上有五百两的进货记录。”
掌柜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周瑞。
周瑞急忙上前:“小姐有所不知,那批货是托人从杭州带的,路上出了些问题,还没到。”
“哦?托的什么人?何时能到?”青娥追问。
“这个”周瑞支吾其词,“是、是一个相熟的货商,应该应该就这几天到。”
青娥不再追问,转而查看其他账目。周瑞跟在她身后,额上渗出细密汗珠。
傍晚回府,青娥立即暗中派人监视周瑞的一举一动。果然,入夜后,周瑞悄悄从后门溜出,直奔城西赌场。
三更时分,监视的人回来禀报:周瑞在赌场输掉了二百两银子,全是现银。
青娥冷笑。一个管家,月钱不过十两,哪来的这么多现银?
第二天,青娥召集所有管事,当众拿出证据,揭穿了周瑞侵吞公款的罪行。人证物证俱在,周瑞无从抵赖,只得跪地求饶。
“小姐饶命!小人一时糊涂,求小姐开恩啊!”
青娥面若寒霜:“你一时糊涂?我看你是处心积虑!说,除了你,还有谁参与其中?”
周支吾不语。
青娥厉声道:“不肯说?那就送官查办!依照律法,侵吞主家财物过百两,流放三千里!”
周瑞吓得面如土色,终于招供:“是、是二房的李妈妈和账房的赵先生我们三人合伙,这些年一共挪用了约五万两”
满堂哗然。五万两!难怪沈家衰败得如此之快!
青娥心中痛极,却强自镇定:“来人,将三人看管起来,清点他们的家产,能追回多少是多少。其余涉案人员,主动交代的从轻落,隐瞒不报的,一律送官!”
整顿内鬼后,青娥着手重整沈家产业。她变卖了一些经营不善的铺面,偿还了部分紧急债务;又将几处田庄租给可靠的佃户,确保有稳定收入;还亲自走访各大商号,重新洽谈合作条件。
这天,她从码头查看船运业务回来,途中经过一片贫民区。破败的茅屋,面黄肌瘦的孩童,与沈府曾经的奢华形成鲜明对比。
忽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之前被遣散的一个老花匠,如今在街边摆摊卖些廉价饰,生意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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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娥心中酸楚,吩咐停车。
“李伯,近日可好?”她走上前问道。
老花匠见是青娥,慌忙起身:“青娥小姐!您、您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路过看看。”青娥看着他摊上那些粗劣的饰,轻声道,“府上如今艰难,委屈你们了。”
老花匠摇头:“小姐别这么说。太夫人在时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府上有难,我们帮不上忙已是惭愧”
青娥忽然注意到,老花匠手上生满冻疮,却还在寒风中守着小摊,心中不由一动。
回府后,她彻夜未眠,脑海中反复浮现贫民区的景象和老花匠的生计艰难。第二天,她召集所有被遣散的仆人,宣布了一个决定。
“我打算在府中开办一个绣坊,专做女红刺绣。愿意回来的,每月工钱照,另按件计酬。绣品售出后的利润,三成归绣娘所有。”
众人面面相觑,既惊喜又怀疑。
青娥继续道:“我知道大家担心销路。我已经联系了几家相熟的绸缎庄,他们答应代售我们的绣品。只要手艺精良,不愁没有市场。”
原来,这些日子她四处奔走,不仅是为了整顿家业,也在暗中寻找新的出路。沈府女眷大多精通刺绣,被遣散的仆妇中也有不少手艺精湛的绣娘,这正是沈家目前最能挥的优势。
消息传出,府中反应不一。有的支持,有的观望,也有的嗤之以鼻。
二叔沈文博就公然嘲笑:“堂堂沈家,竟要靠着女人做针线活度日,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青娥不气不恼,只平静回应:“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有什么可笑的?比起挥霍祖产、欠债不还,自食其力才是真正的体面。”
她亲自设计绣样,指导绣工,严格把关质量。第一批绣品出炉后,她带着样品走访各大商号,凭借精湛的工艺和公道的价格,很快打开了销路。
一个月后,绣坊不仅养活了自己,还盈利五百两。虽然比起沈家从前的收入微不足道,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更让青娥欣慰的是,看到那些重新有了生计的仆妇们脸上重现的笑容,看到府中女眷们因自食其力而挺直的腰杆。
这晚,她独自在太夫人灵前上香。
“祖母,您看见了吗?”她轻声道,“沈家还没有倒。我们会用双手,重新撑起这个家。”
窗外,月华如水,洒在庭院中。那株老梅历经风雪,枝头竟又绽出几朵新蕊。
青娥推开窗,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前路依然艰难,但她知道,只要不放弃希望,不失去勇气,再难的局,也总有破解的一天。
而远在边关的三叔,即将带回一个消息,一个或许能改变沈家命运的消息
但那是后话了。眼下,这个年轻的女子,正用她纤弱却坚定的双手,一点一点,收拾着这片破碎的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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