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是月中,大米跟面粉早就卖完,他们只能买小米跟玉米面。
“等下个月我早点买粮,争取让你吃上细粮。”夏安北说。
夏桔笑得特别灿烂:“好啊。”
作为铁匠,她在生产队挣全队最高的工分,每天十二个,可生产队交了公粮后剩不了多少细粮,她分不到多少,也就吃不上。
拎着粮食跟大豆油,经过菜站又买了白菜跟豆芽,到肉铺买了大棒骨,夏安北很想买肉给夏桔吃,可是肉铺不一定有肉卖。
回到家后,夏安北继续修补家具,夏桔买买来的物品都归置好,边收拾东西边满意地说:“家里依旧空荡荡的,但生活用品都有了,在这儿生活完全没问题。”
等收拾完东西,夏桔坐在窗口,边晒太阳边看夏安北钉桌子腿,等到该做午饭,他们才发现生活用品齐备的话说早了,他们没有煤。
煤炉倒是有,用了好多年都没坏。
夏桔又跑去对门赵大娘家借了蜂窝煤,夏安北生炉子,蒸小米饭,炖大棒骨。
锅里煮着的大棒骨咕嘟咕嘟冒泡沸腾,肉香弥漫,夏桔坐在窗边的阳光下,暖洋洋的,眼巴巴地等着。
夏安北瞅了夏桔一眼,切了白菜放进锅里,唇角一直保持愉快的弧度,他想夏桔跟小时候一样,等饭的时候最安静。
大棒骨炖白菜香味浓郁,早就把夏桔的馋虫勾了出来,夏安北把肉最多的大棒骨挑到夏桔碗里,看夏桔啃着跟脸差不多大棒骨,温声问:“好吃吗。”
夏桔咬着软烂入味儿的筋肉,连连点头:“好吃,大哥你做饭的手艺真好。”
自养父母去世,都是她给别人做饭,没有人给她做饭,现在有了夏安北,终于又吃上了现成的饭。
去参军之前夏安北都是自己做饭,做饭的手艺早就练了出来,他一直想做饭给弟妹吃,让他们不再吃自己做的猪食一样的饭菜。
——
调查完夏安北,何少文就想找他,他突然发现,居然不知道去哪里找夏安北,当然,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夏桔。
他想去之前的家里找,可他到了永定路这片区域,却像个迷路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原先的家在哪儿。
对被弃养的恐惧让他在内心深处跟原来的家作切割,他选择性遗忘,遗忘了家在哪儿。
他站在街头,被冷风吹着,困扰、迷茫、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往东,往西,或是往南,往北。
不过,只要他肯找,找到原来的家并非不可能,连找了两天之后,终于在这个中午找到被送养之前住过的大杂院。
有大娘打量他,问他找谁,他说找夏安北,大娘马上就热情地给他指路。
尘封的记忆开始复活,何少文想起他们兄妹曾经是五个人相依为命,可早就已经分崩离析。
这让他的内心一片荒凉,他想象中的家是冰冷的,寂寥的,可是没想到,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照着,屋内宽敞,明亮,夏安北跟夏桔都在。
而且屋内明显有股煮肉的气息,看来他们的伙食很好,有肉吃。
这对兄妹关系好得很,他们把他排除在外!
他是不被需要的人。
差点忘了他此行的目的,不过他很快想了起来,站在门口,靠着门框,说:“二位。”
夏桔瞅了何少文一眼,说:“你来干啥?”
何少文推了推眼镜,语气傲慢:“怎么,这儿的房子不只是你们俩的吧,你们能来,我就不能来?”
夏桔根本就不想搭理他,说:“大哥,别理他,他说不想再见到我们,还说他养父母不想见到我们,那他何必主动往这儿跑呢,你以为我们想见你吗?”
何少文站在门口,语气中带着嘲讽,说:“夏桔你糊弄我。”
夏桔疑惑:“你这个人莫名其妙,我糊弄你啥?”
何少文说:“你觉得你有可能是江州市最好的铁匠?没见过十七岁的女铁匠这么能吹牛?”
夏桔眉心皱起,说:“你专门跑来就是为了打击我?看把你闲的,老师留的作业写完了么,你看过我打铁,还是观看过锻刀大赛,你凭啥说我不是最好的铁匠!”
何少文有备而来,说:“你要么是年纪太小自不量力,要么是胡说八道,你应该听说过马老炉牌的刀具,就是咱们市的,马老炉刀具有几百年历史,最好的铁匠应该是马老炉的传人马小炉,这位传人最擅长锻刀,十几年前的锻刀大赛就是第一名,民间都传他是华州省第一刀匠。
听清楚了吗,夏桔,马小炉才是最好的铁匠。你才打了几年铁,能比得过他才怪!”
何少文之前压根就不知道马小炉,听夏桔吹牛,才去做了解。
夏桔认真听完,语气轻快:“不管是马老炉,马大炉,还是马小炉,有强大竞争对手是好事,同台竞技,刚好是个切磋学习的机会。”
何少文唇角勾起:“看吧,你心虚,等比赛的时候你一败涂地,可别再吹牛,听你吹牛,我都替你脸红。”
夏桔并不太在意对方的语气,说:“人家毕竟是锻刀大师的传人,是第一刀匠,输给他不丢人,再说我说我是最好的铁匠,当然不是胡说八道,我建议你到时候去观看锻刀大赛,看看我的实力再说。”
何少文:“……还在吹牛!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的话!”
夏桔站在他对面,扬起手臂做出赶客架势,说:“你来就是为了打击我?那你赶紧走吧。”
何少文站得稳稳当当,说:“告诉你马小炉才是最好的铁匠只是其一,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很明显,你已经被夏安北给骗了,你应该感谢我来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