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海螺在海里相对少见,大概是眼前这个少年日复一日赶海时见到的稀罕玩意。
“给我吗?”手心里的海螺壳干净透亮,付星崖猜是被他仔细小心地洗过。
“嗯嗯。”
“谢谢,很少见的海螺,送给我不心疼吗?”付星崖把海螺壳收好,又确认道。
“不会,还有很多!”泽岱傻笑起来。
泽岱又挠了挠下巴:“你也在等什麽人吗?”
话语间,在水上传来一点动静,付星崖闻声望去,有一个轻盈飘渺的声音正踩着浪花而来。
“我等的人来了。”
泽岱挠了挠头:“好吧,我要去那边等哥哥了,这里好晒啊——”
语罢还打量了付星崖许久,“你晒得好黑!才不要晒得同你一样黑呢!”
随即便噔噔噔地跑掉了。
“很黑麽?”付星崖翻着手心和手背,在海边谋生的人大多都这样,他哥哥二水也白不到哪儿去。
漱岩走得慢吞吞的,首先他的腰有点痛,其次他的腿也有点痛。
见到付星崖跟没事人似的站在大太阳底下晒太阳,漱岩愤懑得牙痒痒。
“那个丶那个……月璃呢?”漱岩想到今日是来同九屿告别的,但实在又说不出口,只好转而问月璃。
“应是在主舱,一起去?”
漱岩撇了一眼掖在屋檐下的小孩,孩子似乎很怕他这个比水匪还混世魔王的坏人,见着他的还往後藏了两步。
“这谁家小孩?”漱岩指了指他。
“二水家的幺弟。”付星崖无奈地摇头,要说一物降一物呢。
水鸟降水匪?
“……”漱岩见他又在笑,猛掐了一把付星崖的手臂。
“走了!”
漱岩叉着腰疾步走了,付星崖跟上慢了几步,和他错落几个身位。
一急一缓,恰似他二人的性格。
水匪船上的日子枯燥烦闷,佛岛的经文虚渺难懂,交织出海岛隐于俗世的底色。
有人会留下,有人会离开。
付星崖站在水匪船上,目送漱岩在水上吟歌踏海离去,那嘹亮清越的歌声和他初见时一模一样。
“那是什麽歌?”付星崖忽然问道。
身旁人鬼莫测的女人轻哼了一声:“问我干嘛,你不能自己问他吗?”
“……”
女人转身,手中捧着的木盒发出和金属撞击的响声,那是一些金银首饰丶金石珠玉,于她来说并不值钱。
只是一些无聊的念想罢了。
“他会回来。”
付星崖循声看去,见她并未回头。
这位仙岛阿修罗的心情似乎有一些坏:“不回来帮你把树砍了,不必谢,看那破树不爽有些年头。”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去哪儿?”付星崖问完才想到自己又在自讨没趣。
“——去睡觉。”
“……”
“好梦。”
“阿修罗不会做梦。”
付星崖靠着船沿,看那抹红色消失在甲板转角,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让她变得好说话一点,那一定是九屿。
可惜她不在了。
他和漱岩来的时候,她便不在了。
亦没留下只字片语,约莫是觉得和付星崖没那麽熟,说什麽都矫情。
只是刚好碰上提着两个包袱离开的二水,他冲二人点头示意,没了水匪头子,他于二人也不过萍水相逢。
“九哥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丑样子,只留了你们那个朋友在舱里,把我们也没见到她最後一面。”
……
海上起了风,波浪汹涌,似为离去之人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