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A会对我开几枪
好奇怪,明明自己的眼睛是黑色的,更像湖泊的是邵苇霖的眼睛,那为什麽自己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像涟漪一样,一圈圈的浮荡不安?
到底开了几枪才能直接把心脏打烂?
王禹惊恐地回头,看到的是微微上扬的上唇,往上是冰冷寒潭般的蓝瞳。
湖蓝色眼睛上方的长睫掀了掀,蓝色的水波晃了晃,里面映出了飞奔过来的IAR特种兵。
“!!!!”
“……”
七个IAR特种兵看样子是负责押送埃里克去审判庭的,人送到半路跑了不说,追上来还直接被上将……不,准大将开枪打死了!小队队长摘下头盔,脸色不善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大将,敢问刚刚是谁开枪打死的逃犯?”
邵苇霖搂紧了王禹,傲然挥了挥弹匣打空的手枪。王禹看清了那个型号,是一款古董级别的紧凑型手枪,弹匣里最多可放九枚子弹。
王禹心里疯狂发颤,耳腔里“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九声枪响不停回荡着。
邵苇霖和对方交涉了几句,最後为首的小队长好像看了眼自己,和邵苇霖争执起来,邵苇霖直接把枪往埃里克尸体上随手一丢,又说了几句。小队长敢怒不敢言的拖着埃里克离开了。
地上好长一道血迹。王禹灵魂出窍般视线追随着那道拖出来的血痕。眼前一黑,邵苇霖站到自己前面,挡住王禹“生死相随”般的视线。
邵苇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瓶浓度70%的消毒酒精,喷在王禹被抓握过的手上。
酒精蒸发带走皮肤上的温度,凉凉的感觉恢复了王禹的触觉和听觉,慢慢的他又听到路上车喇叭的声音丶树上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丶山上飞鸟的鸣叫声丶邵苇霖的呼吸声丶易降绵巾擦在皮肤上的声音。
最後是自己的心跳声。
邵苇霖把易降绵巾往埃里克倒下的位置一丢,半拖半搂的带着王禹离开了。
王禹抱着杯洋甘菊茶,怔怔出神。
邵苇霖手扶着膝盖,盯了王禹呆滞的表情片刻,确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痛心,只是单纯的被吓傻後,他就站直离开了。
他似乎并不打算哄。
虽然可以理解,任何一个远离战场丶远离权斗的人,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被连开九枪丶当场毙命,都会被吓得魂飞天外。
但,那是王禹,是他亲自选的要和自己混蛋一辈子的伴侣。和自己站在一起的人,怎麽能被几枪就吓成这样呢?
适应——是一种心理素质,培养它,宜早不宜迟。
邵苇霖心情仿佛好极了,哼着不知名的西欧小调,开了瓶红酒,快活的跳了几步探戈。
其实,适当的吓一吓王禹也好。不吓吓他,他都不老实!邵苇霖品着酒,为今天这出举杯庆祝。
王禹抱着茶的时间有些久了,手心都被烫红了,他才惶惶然放下杯子。微微弯着背盯着地板出神。好久,他才机械的拿起玻璃杯,慢慢的喝着。但往日里甘甜可口的花茶,此刻像是粘稠的浆糊,梗阻在食道里,不上不下的,仿佛他得了梅核气。
努力握拳在胸口上捶了捶,仰着脖子,滚烫的茶水滑过食管,留下一种火辣辣的痛觉。
痛觉分去了心脏仿佛被人攥紧的痛苦,王禹终于觉得呼吸轻松了些。干脆握起杯子,猛喝半杯,按着沙发扶手用力往下咽。
咽到一半,一阵反胃。王禹跑到洗手间,把刚刚喝进去的热花茶都吐了出来,吐完花茶又开始吐早上吃的早饭,吐完能吐的,他又吐了点稀水出来。
大口大口呼吸着,王禹往镜子里一看,里面的人五官皱在一起,脸色青苍,双眼无神,看上去跟死了一样!
王禹打开水龙头,把呕吐痕迹冲洗干净,盯着镜子发呆。
埃里克对邵苇霖,从十四岁到二十一岁,那麽多年的知遇之恩。他说翻脸就翻脸,说杀就杀。还连开九枪。
那自己呢?如果有一天,邵苇霖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丶耍他丶利用他,那麽等待他的会是什麽呢?邵苇霖会对他开几枪?九枪还是更多?
王禹不敢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心里一阵阵骤缩,他痛得直不起腰,五指紧紧抓在心口上,浑身发寒。
他努力想弄清楚,自己怕的到底是什麽?
死亡?暴露?还是邵苇霖失望而愤怒的眼神?
王禹分不清,痛苦的靠在墙壁上,慢慢滑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他看到瓷砖的反射里,自己手腕上戴着的联络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