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他的仇人
“陈遂来了?你好些没?”
陈遂来时,老人盖着薄毯正在太师椅上小憩。
他见到是陈遂,睡红的面颊上多了几分笑意:“陈遂,你怎麽变黑了?
他的手在老四身上摸了好一会儿:“陈遂,你的肚子变软了,我记得你这儿是硬邦邦的,用力还能摸到铁片。”
“陈遂在这呢。”老四扭着陈遂给他摸,“林长老,他好多了。”
林长老才揉了揉眼:“我这是睡迷糊了。这孩子是老四啊,你身上怎会有种熟悉的气息?”
“或许是和陈遂这人常常靠在一起,身上也不免沾染了他的气味。”老四捏着自己的袖口嗅了嗅,“不过我俩的衣裳都是我洗的,熏香也是我去熏,气味一样也正常。
陈遂从袖中取出一枚硕大的鲛珠:“林长老,这是给您的。”
“去大荒秘境一趟,在捡来的宝贝里挑选了一番,觉得还是这鲛珠给您好。”他道。
那鲛珠有婴儿拳头大小。
老四说这或许是世上最大的发光眼泪,狗蛋说那不过是鲛人的大眼屎。
“你这孩子真好,不像了了,就知道给我带点不值钱又不实用还特难吃的苦海特産,一看就是随手找个店花少少的银子买的。”林长老笑逐言开,“这鲛珠好,起夜带着去,再不怕自己头昏眼花给掉坑里。”
“我是想鲛珠的光和您的胡子一样。”陈遂笑着说。
林长老捋了捋自己蓄好的胡子:“你这孩子嘴甜,我这胡子可是全剑宗最好的胡子,你要不摸摸?比那什麽貂裘还好摸的多。”
他抓着陈遂的手,给白胡子顺了顺。
有点儿像是才洗干净丶用了熏香的,摸上去软软的,手感很好。
“别和剑宗那些小崽子说,那些小崽子见到我这样肯定背地里又要编排我了。这群没大没小的,给了点儿好脸色,我昨日给上器具修缮课,想到家里有块不错的材料笑了笑,就说我肯定是老人思春了。”
“真是的,我一把年纪的老人,要思也是思冬,毕竟等到下雪的时候,我就能美美睡上一整个冬天。剑宗的冬天很冷的,雪比北地的雪还大。”
魔教的雪也很大。
冬至日陈遂会去烧纸,空无一人的後山,那些坟墓都被雪盖住了,好似明年开春还有发芽的希冀。陈遂总要提防着大风刮灭火。陈昭还在时带着他去烧纸钱,说那些人都是为魔教而死的。
後来陈遂也习惯这样做了。
後山和魔教的邪术关联太大,太多死人埋在那里,也有活人和残缺的魂魄被锁在那里几百年。直到一把火将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谁说雪落下盖住的尸骨一片白茫茫干净,烧成灰和雪混在一起才算真干净了。魔教的後山会许多年因怨气都寸草不生,那些耐得住怨气的老树早付诸一炬。
剑宗的雪呢?
陈昭说剑宗的雪像楚天阔,北地的雪也像楚天阔。或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便已落满肩头。
“那来年立春我来叫您起来。”陈遂说,“您看到银姝了麽?不知道银姝跑哪儿去了。”
“你的剑也叫银姝。”林长老爱惜地摸着胡子,“他啊,一大早到我这来了一回,剑宗只有我们这些老东西才能勉勉强强明白他在想什麽,那些小崽子和他说不上话。”
“他往後边去了,你去穆为霜那看看,指不定他在穆为霜那。”林长老低下头去,盯着陈遂的剑,“这真是把好剑,看得我都要春心萌动了。你这剑平日里融在你骨血里,碰到敌手才拿出去,真是好剑。拿了你的宝贝,我为你锻个漂亮的剑穗,也免得你剑柄上空落落的。”
“那就谢谢您的,我也正缺个剑穗。”陈遂道。
林长老看了好一会儿:“好了,你愿来看我这个老人家就不错了,去找银姝吧,他应当也在等你。”
*
穆为霜的住所离陈遂不远。
陈遂的腿还没好,只能慢吞吞走,老四说这样走,走过去正好去参加穆为霜孩子的成年礼,等陈遂过去,谢了了都要成一个老太太了。
谢了了或许有一年生辰许下的愿望都是自己能平安顺遂成个老太太,成老太太对许多人都是奢望。
名气越大,越容易早死。
陈遂还是让老四背着他。
好好走路不急这一时,不过陈遂之後的腿也好不到受伤前,筋脉里的伤和毒,不知要什麽时候才会好了。他看上去真的好弱,弱得像剑宗任何一人都能随手拍死。
“穆为霜平日里做什麽事?”老四在路上问他,“他不用练剑。”
“他的功法叫神威无敌,大抵也是要提升自己的修为。”陈遂道,“那些发出去的炮弹,也是灵气构成的,不然他该叫投手不是修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