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成一锅粥
陈桉看到假条上石颂的名字条,中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石颂他,怎麽没来学校。”
“他连夜去的景城,好像有什麽急事,具体我也不知道。”蔡文心把假条交上去,回头看向陈桉,顿了顿,语气里带上点真切的担忧,“陈老师,你是真的瘦了好多,等石颂回来,肯定要心疼死。”
“出什麽事了?”陈桉的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显示已读,紧接着,“正在输入中”的提示跳了出来,却迟迟没有新消息进来。
陈桉索性直接拨了视频通话。铃声响了三下就被接起,屏幕里出现石颂略显疲惫的脸,背景却让陈桉心头一紧——这分明是在医院。
“你病了?”他追问,声音不自觉地提了些。
石颂连忙摇头,镜头晃了晃,似乎在调整角度:“不是我,是一个朋友住院了。”他眼神坦然,语气也轻松,“没什麽大事,过一阵就回去了。”
陈桉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垂下。
石颂的目光却在屏幕上凝了凝,低声道:“你瘦了。”
“没有,”陈桉下意识地避开镜头,扯了扯衣领,“大概是太久没见,你看错了。”
“好好吃饭。”石颂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正说着,屏幕外传来护士喊人的声音。他匆匆道了句“先这样”,便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陈桉自己的脸。他摸了摸脸颊,确实是瘦了。
一周时间过得飞快,陈桉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却看到石语琴站在门外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拽了拽身上松垮的睡衣下摆。
石语琴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眉头轻轻蹙了起来,眼里的心疼藏不住:“陈老师,你这是怎麽搞的,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陈桉有些窘迫,侧身把人请进来。
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局促地低着头。
石语琴环顾四周,房子被收拾得一尘不染,连茶几上的玻璃杯都摆得整整齐齐。
“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和你聊一聊石颂的事。”石语琴先开了口,语气很温和。
陈桉猛地擡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别紧张。”石语琴笑了笑,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你们两个的事,我都知道了。是石颂那小子,有次喝多了,什麽都跟我说了。”她想起那晚石颂红着眼眶说“舍不得”的样子,忍不住叹气,“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见这傻小子为情所困。”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麽,又继续道:“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理解,男人怎麽会喜欢男人。後来我自己上网查了查,才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这也没办法啊。”她看向陈桉,眼神诚恳,“喜欢本身又没什麽错,对吧?我自己也就想开了。石颂是我哥嫂唯一留下的孩子,只要他能幸福,比什麽都强。”
陈桉的手指蜷缩起来,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我来找你,不是想责怪你,”石语琴的语气带着点玩笑般的认真,“是想来做个说客,给你好好推荐推荐我们家石颂。他没谈过恋爱,你是他喜欢的第一个人。工作稳定,存款也肯定够过日子。虽说我家那口子还不知道这事,但我们家向来听我的,他到时候肯定也双手双脚赞成。”
她看着陈桉泛红的眼眶,语气软了下来:“你的事,石颂和文心都跟我说了。这世界还真是小。陈老师,整件事情里,你才是最无辜的那个,说到底,其实这事是我女儿的错,是她拆散了你们。但看在她已经不在的份上,就请你原谅她吧,好不好?”
“石阿姨,我从来没有怪过她。”陈桉的声音有些发哑,“石颂跟我讲过很多她的事,我相信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其实……就算没有她,那场婚礼也未必能成,林木森的妈妈……”
话没说完,门突然被敲响,那急促又不耐烦的节奏,一听就不是什麽善茬。陈桉皱了皱眉,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正是安钰,一身精致的套装,脸上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她没等陈桉说话,就径直挤了进来,环顾一圈後,嗤笑道:“陈桉,我可算找到你了,你怎麽住这麽个破地方。”
她完全没注意到沙发上的石语琴,径直走到陈桉面前:“木森因为你,天天责怪我这个做母亲的,非要逼我来给你道歉。”说着,就去拉陈桉的胳膊,“跟我走,去跟木森说清楚。”
陈桉後退一步,做出无声的抗议。
“陈桉,我都已经放下面子来给你道歉了,你别给脸不要脸!”安钰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以为你现在算什麽东西?离了我们林家,你能有今天?”
“怎麽,你道歉了,别人就必须原谅吗?”石语琴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挡在陈桉面前,眼神冷冷地看向安钰,“归根结底,是你们林家对不起陈桉,现在还有脸来这儿撒野?”
“你哪来的泼妇,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有什麽资格管?”安钰被噎了一下,随即反唇相讥。
“据我所知,陈桉在你们家那几年,你们所谓的资助,他早就一分不少地还回去了。他现在不欠你们林家任何东西!之前你去学校捣乱还不够,现在又想用什麽养育之情来道德绑架?”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安钰还是认出了她,脸色更加难看,“就是你女儿,不知廉耻勾引我儿子,才让他离家出走那麽久!”
“安夫人,你够了!”陈桉忍无可忍地开口:“不要对一个已故的人恶语相向,积点口德吧!你明明不了解事情原委,怎麽能当着她母亲的面,如此败坏一个女孩子的名声?
石语琴听到自己的女儿被这麽羞辱,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安钰的头发,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陈桉见拦不住,掏出手机发消息给了林栀枚,等林栀枚迅速赶来,把还在撒泼的安钰强行拉走,并许诺陈桉:她再也不会出现了,这次安钰会被直接送去精神病医院,是家里那位下的命令,你们可以放心了!
送走林栀枚,石语琴理了理被扯乱的头发,转身看向陈桉,脸上带着点小得意,挑眉问道:“怎麽样,没给你丢人吧?”
陈桉看着眼前的石语琴,想起她护在自己身前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烫了一下,猛地发颤。除了陈园长,这是第一次有人像母亲一样,把他护在身後。
石语琴看着他红着眼眶的样子,没再多说什麽,转身进了厨房:“看你瘦的,我给你下碗面。”
陈桉连忙跟过去:“石阿姨,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石语琴头也不回地系上围裙,“我这也是受人所托。”
陈桉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脸颊忽然有些发烫。
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了上来,陈桉在石语琴期待的眼神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又多了点说不出的暖意。
石语琴坐在对面,看着他吃得香甜,笑道:“怎麽样,我的手艺比石颂好吧?他那点本事,都是从我这偷学的。”
石语琴刚回到家中,鞋都没换,石颂的电话又打过来,电话刚接通,石颂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陈桉那边怎麽样?”
石语琴故意拖长了语调,故作委屈:“哎呦喂,活久见啊,什麽时候见你这麽关心过我?”
“石女士,你别闹了,”石颂的声音带着点无奈的急切,“陈桉他怎麽说?”
石语琴这才正经起来,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末了加了句:“你小子给我争点气,赶紧把陈老师追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