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
“吱呀——”
房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郁行初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手中的玉盒“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逆着昏黄的光线,一道雪白挺拔的身影静立在门口,周身散发着熟悉的冰冷气息,不是晏离又是谁?
他……他没去宴会?
郁行初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慌乱地站起身,下意识擡手想要遮住脖颈:“师丶师尊……”
晏离的目光淡漠地扫过地上摔落的玉盒,以及郁行初那惊慌失措丶试图遮掩的动作。他没有说话,只是反手轻轻合上了房门,将外界的一切声响隔绝。
然後,他一步步向郁行初走来。
脚步声很轻,落在寂静的房间里,却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郁行初的心上。
郁行初不由自主地後退,脊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他垂着头,不敢去看师尊的表情,只觉得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几乎要将他洞穿。
晏离在他面前站定。
距离很近,近到郁行初能清晰地看到师尊雪白道袍上纤尘不染的纹路,能感受到那似有若无的冰雪气息将自己完全笼罩。
一只冰冷的手伸了过来,并非如同昨日那般粗暴地蹭开药膏,而是指尖蕴起一丝极其精纯柔和的冰蓝灵力。
那灵力带着沁入骨髓的寒意,却并不伤人,轻轻拂过郁行初颈侧那令他无比难堪的痕迹。
郁行初浑身一颤,猛地闭上了眼睛,睫毛因紧张而剧烈颤抖。师尊……要做什麽?
那冰蓝的灵力所过之处,带来一阵奇异的丶刺骨的冰凉感。郁行初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枚深嵌入皮肉丶仿佛带着殷玄烬疯狂印记的齿痕,正在被这股极其霸道又极其精准的寒意一点点吞噬丶抹平!
不是遮盖,而是……彻底的消除!正将他身上那耻辱的烙印,连同那不堪的记忆,一同强行剥离。
这个过程并不痛苦,甚至有一种诡异的舒适感,却让郁行初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他不敢动,也不敢睁眼,只能僵硬地承受着。
他能感觉到师尊的呼吸极轻地拂过他的额发,能闻到那缕冷冽的丶独属于晏离的冰雪清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终于,那冰凉的触感消失了,颈侧那持续灼烧的刺痛感和异物感,也随之彻底消失不见。
郁行初缓缓地丶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
水镜中,映出他依旧苍白的脸,以及……光洁如初丶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迹的脖颈。
那枚如同噩梦般的齿痕,消失了,被师尊……用这种近乎霸道的方式,抹去了。
他怔怔地擡手,抚摸着自己恢复平滑的皮肤,指尖一片冰凉,仿佛还残留着那冰雪灵力的气息。
晏离收回了手,神色依旧淡漠如常,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琉璃色的眸子深不见底,看着郁行初震惊失措的模样,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今日之事,不必再提。凝神静气,准备明日决赛。”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雪白的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推开房门,融入了门外渐沉的暮色之中。
房门轻轻合拢。
郁行初久久无法回神,他抚摸着再无痕迹的脖颈,那里一片冰凉,却仿佛比之前更加灼烫。
师尊没有质问,没有斥责,甚至没有多馀的一句话。
他只是用最直接丶最彻底的方式,抹去了那耻辱的印记,也仿佛……将他从昨夜那场噩梦中,短暂地剥离了出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丶酸涩又滚烫的情绪,汹涌地冲撞着郁行初的心房。
是感激?是羞愧?还是……别的什麽?
他分不清。
只觉得眼眶发热,视线变得模糊。
他缓缓滑坐在地,将脸埋入膝间,肩膀微微颤动。
窗外,最後一丝天光湮灭,夜色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