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羽丸开始红了眼眶:“我实在是太难过了,他们没有告诉我原因就把我解雇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麽要这麽对我……我……”
她委屈劲儿,闷声说道:“妈,我是不是真的很差?所以他们才会不要我?”
顾臻心酸得很,上来摸她的脸:“怎麽会?我们丸子最好了,都是他们不识货。”
影後的诞生。
还在演,她精湛的演技获得了最高荣誉——免死金牌。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她没有心情不好要死要活过,是她开除了公司,养猫发朋友圈还屏蔽了家人。
司徒羽丸:“那只猫叫三一五,是我捡的,之前您问养猫的意义是什麽,任何生物,活着就有意义。我最难受的那段时间是他陪着我,如果不是他我很难好起来,我觉得他治愈了我,他让我没那麽难受。”
坦白,只有一半,从这里开始才是真的。
顾臻没有再怪她了,司徒羽丸看着顾臻难过的表情丶轻颤的手,刹那间真的想哭,心里一阵疼。
此情此景像极了胡枕摸住监护舱玻璃看向胡椒,哪里都充满着心疼与惆怅。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坏的孩子。妈妈关心她照顾她,到头来调休结束了要走了换来了一场欺骗。
为什麽要这样?
真抱歉,但是卖惨就是比说真话容易过关,否则一旦开口,她要向父母推翻过去所有事情。
司徒羽丸演一场戏能将说谎丶离职丶养猫所有先斩後奏轻轻带过。她肯定妈妈会心软,这种拙劣的招数伎俩其实只对妈妈管用,归根结底,她都是仗着爱为非作歹……
他们一家人,其实一直在被爱困住,用爱互相伤害。
司徒羽丸回到绒时是夜晚九点左右,陪妈妈吃了顿饭,饭桌上收到消息,这段时间合作的甲方突然更新了brief,她说她要回去拿电脑,顺便跟顾臻汇报一下,你看还是有工作的,没有彻底失业。
绒时医院是二十四小时医院,不过九点过後就是非正常营业时间,开着门,但只出急诊,医护人员两三个。
自动门开,司徒羽丸走进来,前台李晴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看见来人稍一愣神,然後压低声音问她:“你来找梁医生?”
司徒羽丸:“今天走得急,东西落这儿了,我回来拿一下。”
李晴:“哦,那我先走了。”声响很小,像心虚,像怕惊扰什麽。
司徒羽丸折回来问:“梁医生怎麽了?”
李晴:“下午胡椒尿闭转急性肾衰竭,梁医生尽力了,但胡椒没能挺过来。”
司徒羽丸的胸腔像被什麽撞到,内里一阵酸痛。
李晴:“唉,但确实尽力了,胡椒这种状况……不可能有转机。”她不好多说什麽,提着包要走,离开前对司徒羽丸提一句:“让三一五多喝水啊。”
李晴按开自动门离开,前台留了位不太认识的值班医助小红,司徒羽丸往里面走,过走廊。
梁子枢站在司徒羽丸常坐的那个位子旁边,沙发椅还有她的包,桌子上摆着她的电脑。
休闲区没开灯,外面有月光。
医院很静,司徒羽丸动静放到最小,她来到这里,看见她的背影。
梁子枢长袖挽着袖口,阔腿西装裤束着一件黑色马甲,她站得笔挺,双手插兜,望向窗外不知想什麽,唯有忧愁浸没这里。
司徒羽丸觉得梁子枢很适合做她父母的女儿。
梁医生今年三十,开一家医院,事业有成,亭亭玉立眉清目秀,她白大褂遮住的私服每一套都很有格调。她可靠,心地善良,沉稳内敛却不死板,心里最柔软,这个人可爱博爱值得爱。
司徒羽丸终究走上前去,轻手轻脚,小心翼翼。
靠近到双方有了磁场,梁子枢感知得到有人越过安全距离,她猜想,那是司徒羽丸,所以没有回头。
体温和呼吸在这方寸画圆,构造出一个暂时平衡的若即若离的空间,只容纳两个人。
许久之後,司徒羽丸主动打破平衡。
她伸手轻轻地碰上梁子枢裸露的手臂,仍旧是这里,微弱着交换温度。
司徒羽丸柔声呼唤。
“子枢。”